興慶宮。
這或許是李忱這一生第一次踏入興慶宮,第一次登上興慶門。
至少在他的記憶中,這是第一次。
作為一座見證了大唐極盛與奢華的宮闕,它卻早已被閑置了數(shù)十年,曾經(jīng)萬眾矚目的花萼相輝樓,此時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猶如一位日益衰弱但卻又殘存了幾分風(fēng)韻的婦人,茫然而孤獨地佇立在她原本應(yīng)該在的地方,無助地望著眼前這片曾經(jīng)盛極萬邦的龐大帝國。
曾幾何時,所有人都認為大唐帝國將會永遠這么強盛下去,大唐天子永遠都會坐在含元殿里那個最璀璨奪目的龍榻上,接受那些番邦異國的頂禮朝賀;大唐子民也永遠都會在這片充滿榮耀的土地上,世代繁衍生息下去。
但如今的大唐僅僅在不足百年的時間里便頹勢初現(xiàn),大唐似乎早已不再是所有人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人們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嗅到一絲腐臭、看到幾眼糜爛、聽到數(shù)聲哀嚎。
如果說這天下只有一人還愿意相信大唐將會在不短的時間里恢復(fù)往昔榮光的話,那這個人就一定是李忱。
李忱“癡傻”了十年,他知江湖之遠,更知廟堂之高,甚至知道那絲腐臭、那眼糜爛、那聲哀嚎的來源所在,所以他十分清楚究竟該去怎樣應(yīng)對。
李忱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能夠活得長久些,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去撫平一切、去重塑輝煌。
李忱沒有去花萼相輝樓,反倒站在興慶門的城樓上,向西而望。
“聽說李湞在勝業(yè)坊置了一處宅院?”李忱輕聲問道。
而他面對的地方,正是勝業(yè)坊。
王歸長不敢隱瞞,點頭稱是,只是最后又補充道:“據(jù)說是劉弘送的,倒也不能算是佑王置辦的!”
“得花不少銀錢吧?”李忱又問。
王歸長想了想,回道:“據(jù)說劉弘是依親王府的制式置辦營造的,據(jù)我朝營繕令所載,王公及一品大臣堂舍應(yīng)為五間九架,廳廈五間五架......”
“你就直接告訴朕花了多少銀錢!”李忱有些不耐煩。
“不知道!”王歸長的回答也很干脆。
李忱聞言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大笑,指著王歸長罵道:“你這老奴,只怕你是不敢說吧!”
王歸長也咧嘴笑道:“老奴確實不知,大家若真想知道,老奴這便去問佑王!”
李忱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了,朕就是想看看這未來的佑王府是何種氣魄。”
言罷李忱莞爾一笑,似是無心般地問道:“你覺得這興慶宮與佑王府相比,哪個更氣魄些?”
王歸長聞言頓時面色大變,趕忙壓低了身子諾諾言道:“自然是興慶宮!”
李忱笑著點了點頭,而后卻又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大家不去看看佑王么?聽太醫(yī)署的醫(yī)師說佑王已經(jīng)醒了!”王歸長趕忙岔開了那個要命的話題。
李忱笑道:“朕若去了,他怕是又要演戲給朕看了,如此拙劣的伎倆朕懶得再看!”
此言倒也非虛,在李忱這樣的高手面前,李湞的演技簡直漏洞百出,又怎能騙過李忱的眼睛。
王歸長聞言也笑了笑,顯然他也看穿了李湞在思政殿暈倒時的拙劣表演。
“韋莊是延慶的人,可曾見過李湞了?”李忱突然問道。
王歸長躬身回道:“方才不良帥稟告過了,二人還未見過面!”
李忱聞言看了看王歸長,臉上露出些許欣慰,輕聲說道:“還算他知道分寸,所有人都知道人是他向朕推薦的,若來往過密,恐是難逃那些御史的眼睛!”
“大軍出征在即,御史們便是有些意見,想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要求佑王交權(quán)!”王歸長說道。
“是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