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遠之后,一切又重歸寂靜。
定州城。
義武節度使,盧弘宣府。
書房之內,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者正稟筆沉思,案上一張淺灰色的麻紙,空無一字。
案頭一側是一冊新拓的秦篆碑文,雖多了些碑文的金石之氣,但仍不難看出其筆法精致婉轉,無疑為名家之作。
老者已對著碑文枯坐了幾日,筆尖的松墨干了濕,濕了又干,但那麻紙上卻仍點劃全無。
“唉!”老者長嘆一聲,滿臉的惆悵之色,心有不甘地將竹筆輕輕放下。
“稟郎君,門外有人求見!”
正在此時,老總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聲音極輕,生怕驚擾了老者的興致。
“今日老夫誰也不見!”老者思緒尚未從那碑文中走出,此時自然沒心思見客。
“那我這便回了他們!”老總管搖了搖頭,心里兀自發愁該怎么去打發那幾位外地人,畢竟那個滿臉橫肉的大個子似乎并不好相與,若動用侍衛,又還是驚擾了郎君的興致。
老者轉身剛走了幾步,便又聽聞書房內傳來一句問話:“哪里來的?”
“京城來的!”
“知道了!”
言罷之后,書房內便再無動靜,老總管搖頭輕嘆轉而離去。
側門之外,一錦袍少年負手而立,筆直的身子似一把劍,在來往行人中顯得尤為惹眼,而其身側的那高大壯碩的虬髯大漢更是讓人紛紛側目。
在二人身后,則是五名身著粗布的中年人次第而立,看似漫不經心,但卻將那錦袍青年緊緊圍在中心。
還有一人則站在錦袍身前,一臉謙恭地候在門外。
少傾之后,側門緩緩開啟,老總管一臉無奈地沖最前方那中年人叉手說道:“我家郎君今日不見客,煩勞幾位明日再來吧!”
聞言之后,那中年叉手回禮,口中笑道:“我等只帶了文饒公幾句話,說與使君之后便離開,還請總管再稟!”
老總管聽到“文饒公”三字之后頓時一愣,而后滿臉狐疑地問道:“真是文饒公帶了話來?”
“此等事,怎敢誆騙使君!”
聞言后,老總管點了點頭,剛欲轉身,卻只聽身后一道聲音傳來。
“周總管,郎君請他們進去說話!”
老總管回身看了那侍者一眼,而后轉身沖幾人笑道:“幾位請吧!”
老總管正欲引著幾人前往客堂,卻不料那侍者出聲道:“郎君讓他們去書房!”
“書......房?”老總管難以置信地看了那侍者一眼,而后又看了看面前這幾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自打老總管做了盧府總管以來,從劍南到長安,又從長安到定州,除了文饒公以外,似乎還從未見過第二個人出現在郎君的書房。
但饒是如此,老總管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除了錦袍青年與那中年人之外,其余那六人看上去似乎并不像什么好人。
似乎看出老總管的心思,那錦袍青年終于開口道:“只我一人進去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