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湞率兵出征已近兩月,本為征西,但這一路似乎卻在向東、向北。
此事本就怪異,朝廷內三省六部彈劾李湞拖延軍情的奏疏堆在一起怕是已有丈余,本該御史臺做的事卻遲遲不見動靜。
大中元年,七月初一,李湞北行的腳步終于終止在了朔州,八萬神策軍開始西行。
而就在神策軍之前,代北沙陀部以千騎絕塵之勢率先西出雁門關,直奔夏州而去。
正當朝廷上下大為惶恐之際,一道奏疏安靜地呈放在李忱手中。
與此同時,成德節度使王元逵怒而摔碎了三只價值千文的邢窯細胎白瓷盞,并嚴令諸州有黠戛斯戰馬入境,不論數目一并扣留。
......
大明宮,思政殿。
中書侍郎蔣伸、給事中鄭從讜、中書舍人劉瑑及御史大夫封敖垂首而立,李忱向王歸長使了個眼色,王歸長隨即將案上的一封奏疏轉交于蔣伸。
蔣伸等四人依次看過之后,神情各有不同,蔣伸面帶欣喜,鄭從讜既劉瑑則相互對視一眼,眼中均是透出一抹贊許之色,唯有封敖依舊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如何?你們覺得如何?”李忱顯然難掩心中喜悅。
蔣伸率先說道:“雖說佑王耽擱了些時日,但此番能教代北沙陀精騎先攻夏州論恐熱,倒也算是一石二鳥之計,甚好甚好!”
鄭從讜及劉瑑本就與李湞交好,此時更是少不得一番夸贊。
但封敖則是思忖許久后方才點了點頭,“這幾日我御史臺可是為佑王抵了不少罵名,不過如今看來倒也值了!”
見此情形,眾人不由莞爾,李忱笑道:“待佑王回京后,朕讓他帶兩壇上好的龍膏酒親自去府上賠罪!”
封敖也不茍言笑,嘴里只云淡風輕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封敖坐鎮御史臺近十年,當初文宗皇帝看重其忠耿直諫,不為權貴俯首,不以貧賤待人,至武宗繼位,幾乎將文宗朝臣換了個遍,唯有封敖穩坐御史臺。
記得會昌二年時,李德裕有一遠房子侄在長安縣任縣令,所行之事多為魚肉百姓,當時李德裕正如日中天,朝臣皆不敢言,唯有封敖接連上疏十二道彈劾李德裕的奏疏,告其治家不嚴、任人唯親,甚至最后把欺君大罪的帽子都扣在了李德裕的頭上,逼得李德裕不得不上疏請辭致仕,閉門思過了整整五日。
武宗皇帝只得將李德裕那子侄撤官去爵,暗示封敖此事到此為止,但封敖毫不理會武宗暗示,又接連上疏數道彈劾奏疏,最終逼得武宗將李德裕那子侄流放千里方才作罷。
自此事之后,封敖便多了一個政敵,因其家中排行老三,也隨即多了一個諢名“癩三郎”。
至李忱繼位,自然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封敖依舊巋然不動,李忱曾笑言:封敖此人看著煩心,但又卻不能沒有。
而耿直至此的封敖卻能放任李湞在河東肆意妄為視而不見,甚至嚴令屬下御史們不得彈劾,這其中的因果恐怕沒人能曉得。
“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朱邪赤心?”封敖直截了當地問道。
“封大夫以為呢?”李忱又將問題甩了回去。
封敖冷哼一聲,道:“朱邪赤心素來對朝廷拆分沙陀部不滿,又有傳言其與吐蕃的關系不清不楚,此番去夏州攻論恐熱怕也是遭了佑王與神策軍的威懾才肯就范,除非他能將論恐熱的人頭送到京城來,否則還須提防此人,以威懾為主才是!”
李忱大笑,“他若真將論恐熱的人頭送來,朕便先要了他的人頭!”
......
關內道,蘆子關。
蘆子關始建于穆宗長慶四年,朔方節度使李彝,于蘆關建造城防以御塞外。以后歷朝對蘆子關皆設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