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兒面色如紙。
司馬欣推門而入,見到的就是這位王室貴胄抱著雙腿縮在墻角微微發抖的樣子。
司馬欣心中升起一股暴虐快意,王室之女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要在本將的威勢下瑟瑟發抖。
趙靈兒看著這個面容儒雅,卻眼藏邪意的將軍,心中越發不安,耳中不停傳來的哀嚎,更驗證了心中設想過的最差情形。
我是趙武靈王之后,大趙長平公主!趙靈兒在心中不斷為自己打氣,手心緊攥,目光中的慌亂逐漸褪去。
司馬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被逼到墻角的受傷小獸,并不著急。
今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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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得沒錯,父親為何不聽!”
趙奢看著這個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兒子,欣慰之余更是頭疼不已,“王翦百戰老將,怎可能會犯下如此簡單的錯誤?”不給趙括反駁的機會,趙奢轉頭就走,“我意已決,一兵一卒都不得出關。”
“父……”趙括眼看叫不住這個執拗的父親,氣得直跺腳,轉頭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好友抱怨,“明明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父親怎能就此放過?你怎么也不幫我勸勸!”
李放聳聳肩,聽了老父李牧的命令,由吳屹帶來了長平的他還沒搞明白手握南軍的馬服君為什么擅離駐地,就眼見王翦所帥的昭軍壓到了關前。
接戰幾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后李放才知道了自己當初看輕昭人戰力的行為有多么可笑。
趙奢掌軍多年,以練兵之能著稱,手下兵最擅打硬仗、死仗。先王時,昭軍圍閼與,樂乘、廉頗皆言路遠道險不能救,獨趙奢言其道遠險狹,譬之猶兩鼠斗于穴中,將勇者勝。于是趙王授符,趙奢百里馳援閼與。
閼與死戰,天下最強的兩軍俱是不肯退讓半步,趙奢身先士卒,連日血戰,共換刀七口,甲胄三套,身中刀箭傷口無數,幾不能治。昭軍始終無法寸進,直到第三日間終于撤退,而趙奢也送給了昭軍自昭襄王以來數十年中第一場,也是唯一一場大敗。
趙奢受趙王親迎出城三十里,一戰得封馬服君,更被昭王政當著滿朝文武,親口贊為天下第一勇將。煌煌強昭,璀璨將星薈萃,竟無一人質疑。
李放最崇拜的,從不是用兵如神決勝千里的父親,而是馬服君,他又怎么可能幫著好友趙括頂撞有天下第一勇將之稱的老將軍。
可就是如此的勇將悍卒,背靠雄關,此前與來犯昭軍三戰于關外,皆北。
此后,再無人質疑趙奢守關之策,直到今日。
要下雨了。
趙奢苦笑著將有些浮腫的右腿泡入藥桶。
自那場給他帶來一個震撼天下的名頭的閼與血戰后,趙奢就有了對陰雨天氣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果說閼與之戰時,趙奢還敢憑著一腔血勇與昭軍爭一個“狹路相逢”。如今面對越發強大的大昭,與他一般如落日殘輝的趙軍,卻再無與其正面對抗的底氣了。
借助平原君趙勝提拔才得以嶄露頭角的趙奢,在收到恩主與李牧的密信后,毫不猶豫就趕到長平,是抱著玉碎的念頭的。
若是面對王翦,趙奢自信在兵力相仿,甚至略微弱勢的情況下,還能勉強賭一個平分秋色。但是面對白起與王翦夾擊還要不敗?趙奢笑容越發苦澀,當世就找不出這樣的人來。就是往前推千年,也找不出。
更何況他所言的兵力相仿,不是人數相同。兵器甲胄,甚至兵員素質都遠遠不如的趙軍,與昭軍的數量比例至少要在3:1,才稱得上“相仿”!而且這個比例隨著昭國那看不到盡頭的強橫勢頭,還會不斷擴大!
那些躲在都城的滿朝公卿,從未直面過昭軍那漆黑而沉默的軍陣,無論當著落敗軍報怎么唏噓,也感受不到那種令人喘不過氣的重壓。
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