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熱水騰出的熱氣溫暖了整個房間,趙奢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在與趙國第一名將李牧的對信中,他感覺得到,這位趙國擎天巨柱與自己一樣,清晰地得出了一個或許天下諸國有識之士都多少有些霧里看花,只有常年抵擋昭軍兵鋒的趙軍才能看得明白事實。
那就是,除了昭國,以及已被昭國踏破都城新鄭的韓國以外,當今天下兵勢最強的三國趙、楚、齊,即便合力攻昭,也是毫無勝機!
趙奢猛然將右腿從木桶中抽出,他要給那個唯一有望將天下從強昭鐵蹄下救出的人寫信。
如今只有他能促成這個或許能勝過昭國的計策五國謀昭!
……
那個被趙奢甚至被整個天下寄予重望的人,此刻正握著一張薄薄的絲帛,痛哭流涕。
陳余不知如何安慰主君,他同樣被這個消息震驚得不知所措。
張耳更是哭得不成人樣,哀痛欲絕。
信陵君竊符調兵出關當日,胡姬被魏王下令活剮后挫骨揚灰,僅剩的頭顱也不得安葬,而是送到了信陵君府邸,懸掛于門上。
魏王有言,他與胡姬共盼公子歸。
魏無忌慢慢止住慟哭,領著全軍,南面而拜,“胡姬大義,天下銘記!”
全軍皆哀。
魏無忌永遠也不會知道,在胡姬單純的心思中,從來沒有過什么天下,有的只是一人而已。
張耳祭拜過后,一言不發,轉身而走。陳余大驚之下,出聲追問“張耳何往?”
張耳抽出身側魏無忌親贈的寶劍,恨恨擲于地,目呲欲裂,聲嘶力竭“如此魏王!如此大魏!救之何益啊!???!”
陳余還要再勸,魏無忌卻止住了他,對著張耳的背影嘆息道“張君棄我而去,是我不能保義也?!?
言罷,重新翻身上馬,北向而去,“如此大魏,無忌救之。”
陳余猶豫再三,只能對主君拜辭“大魏有公子與麾下無數將士可救,張耳只有陳余一人,實不忍棄?!?
魏無忌只是揮揮手,并無轉身。
張耳看到身側多了一人,眼眶更紅“我還以為……”
陳余大笑“做兄長的,怎能對弟弟棄之不顧呢?”
張耳心中感動,只告誡自己一定要記下陳余的恩情,又聽陳余道“可惜你扔劍扔得灑脫,否則還能換不少好酒?!?
張耳聞言也放聲大笑“如今后悔卻也來不及了。”
其實寶劍離二人不遠,只不過誰也不愿回頭去彎腰罷了。
笑聲漸歇,張耳問道“沒了公子庇護,大魏是留不得了,如今不知當往何處?”
陳余笑著搖搖頭,這個張耳果真是個顧頭不顧腚的性子,后路都不想好就如此沖動,只好回道“平原君趙勝,頗有俠氣,我等去投,必會接納。況且我等對趙有竊符之義,平原君必會以禮相待。”
張耳聞言連連點頭,“兄長所思果然縝密?!?
“不過去趙之前,我等還當回大梁一次?!?
張耳想起那個如今掛在門口的凄美頭顱,悲從中來,哽咽道“自當如此。”
張耳心中暗暗立誓,終有一日,他必要闖進魏王宮,手刃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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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勝帶著煌煌雄詞,一路所想,都是如何將甘茂老匹夫駁斥得下不來臺,定要讓齊王與太后看透這昭國君臣的嘴臉。
然后見到田建后,他張了張嘴,愣是不知道該說啥。
不過十來歲的田建眨巴著眼看著這個聞名天下,比自己大了兩輪的趙國公子,以為對方是嫌自己年幼,只想與母后說話,撅了撅嘴,“母后在午憩,你跟我說也一樣的?!?
丞相后勝看不過去,干咳兩聲,把趙勝跟田建同時驚了一下,田建老大不樂意地從王座上蹦下來,蹦蹦跳跳著去后宮找母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