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是被一陣馬嘯聲驚醒的。
昨夜談得太晚,趕回營地之時離天明已只剩了兩三個時辰,匆匆睡下后,扶蘇只感覺才剛合上眼就又被吵醒。
帳外人聲鼎沸,夾雜著幾聲馬叫,大清早就如鬧市一般。
人喊馬嘶之聲透過營帳而來,扶蘇再三嘗試還是沒法安睡,只能無奈起身,出帳看看發(fā)生了何事。
方一推開帳門,撲面而來的日光就將眼睛刺得酸痛,扶蘇只好抬起右手稍作遮擋,微瞇著雙眼向外看去。
只見一匹渾身火紅的駿馬逆著陽光人立而起,如同神話中的天馬一般絢麗奪目,瞬間吸引住了扶蘇的注意。
“公子,你起得也太晚了!”
扶蘇這才看到它背上同樣有一個火紅的身影,比起這等駿馬,這身影的風(fēng)姿也毫不遜色。
果然是烏氏倮。
逆著陽光看不清臉色,但從語氣聽來,烏氏倮的心情應(yīng)是相當(dāng)不錯。
不過,此時被烏氏倮騎在身下的駿馬看起來卻明顯心情不佳。
馬兒似乎并不愿意為人類驅(qū)使,高聲嘶鳴之后,立起的前蹄狠狠踏下的同時,兩只后蹄奮力向后踢出,想要把背上的可惡人類甩脫下來。
烏氏倮卻毫不在意這畜生的反撲,手腕上套著馬鞭的右臂高高舉起,只以左手緊緊挽住韁繩,雙腿死死夾住馬腹,穩(wěn)定著不讓自己摔下,顯然她不只是想要馴馬,更是在炫技。
眼見駿馬的掙扎越來越劇烈,烏氏倮的身形也隨著如同巨浪下的小舟一般,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扶蘇雖然知道烏氏倮馬技出色,此時只是在炫耀,也不由為她捏一把汗。
感到單一前后的搖晃奈何不得烏氏倮,駿馬也改變了方略,依然保持大幅度蹬踏的同時,還在原地轉(zhuǎn)起了圈,將地上的塵土高高揚起,場間灰塵彌漫。
圍觀眾人突然“嗚!”的一聲驚呼出聲,原來是烏氏倮仿佛一個沒有抓住,被甩脫了下來,駿馬快活地嘶吼一聲,當(dāng)即就要踏下前蹄。
扶蘇不由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卻又聽到比方才更為大聲的喝彩,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烏氏倮仍然好端端地坐在馬上。
顯然,方才的“失誤”也不過是她故意營造氣氛的行為。
而她身下的駿馬此刻仿佛也放棄了掙扎,垂頭喪氣地停在原地,雖仍不安地噴著響鼻,右前蹄不停在地上刨土,卻到底不再企圖將背上女子摔下。
眾人先是為她松了口氣,待看到烏氏倮于馬背上起身向四周招收示意,便爆發(fā)出更為響亮的喝彩聲。
扶蘇心中好笑,這個烏氏倮,真是無時無刻不渴望成為目光的焦點,與自己在這個時代所見過的女子,都完全不同。
但扶蘇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確有成為焦點的資本。
烏氏倮得了夸贊,更為得意,于是駕馭著剛剛馴服的駿馬踏著小步繞場一周,收獲更多喝彩。
扶蘇也為在人群中贊嘆不已,不但是為她馴馬之術(shù)的高超,更因為她尤勝男兒的膽氣與那份自信張揚。
這份自信膽識也讓扶蘇想起了另一位女子,只是兩人的自信與膽識,表現(xiàn)各不相同。
但是有趣的是,這兩位女子都志在經(jīng)商。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
在這個朝堂單向男子開放的時代,身為女子想要不依靠男人作一番事業(yè),可做的選擇非常少。其中最有可行性的,只能是經(jīng)商。
一來商賈地位低賤,甚至很多家族都明確規(guī)定,做商人的族人會被從族譜中除名,不允許歸葬祖墳。
這讓稍有雄心壯志的男子都不愿從事如此職業(yè),競爭小了很多。
二來,戰(zhàn)國風(fēng)氣開放,女子拋頭露面并不被人恥笑,這個男性為尊的時代反而更有利于她們展露才華。
并且她們已經(jīng)有了一位前輩如指路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