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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為性惡理論,荀儒與法家卻也有不同。
荀儒認為即便人生性為惡,也可以通過教育改善,同時可以通過道德對人們的行為進行約束。
但法家認為,僅憑道德這樣軟弱的措施是無法實現對惡的制止的,必須以更為強力的手段和更為嚴厲的措施來驚醒人們。
“不然,”扶蘇搖頭反駁樗里偲道“首先,十惡不可赦,已經足夠對嚴重的犯罪進行警告,剩下還會被判處死刑的罪行本就少之又少。
“然后,不需要限定死刑審核的數量,如果這一年罪徒所犯的都是廷尉署認為不可寬恕的重罪,也可以盡數同意,王上的赦免也是同理。這就足以打消奸猾之人心中的僥幸了?!?
眼看樗里偲跟張蒼都沒了反對意見,扶蘇繼續說了下去,“第二點需要推行減刑的,是城旦舂等勞役,目前勞役有兩點過重。
“第一是刑期過長,罪徒在完成城旦舂4年之后,是鬼薪白粲5年至10年,如果能夠勉強不死,還會有無限期的隸臣妾,這就意味著一旦被判勞役,則只能期盼大赦,否則終生沒有得脫自由的可能。
“第二是城旦舂之刑經常會伴之以斬趾(砍去右腳)、黥面等肉刑,有一罪兩罰的嫌疑?!?
扶蘇所說的第一點,是違背了昭法的法理的,昭法的目的除了懲戒犯罪以外,還有警示一般民眾,以及通過繁重勞動讓罪徒認識到自己的過錯。
但如果刑期是一生,那么刑徒們即便認識到自己的過錯也毫無意義,而且一旦終生無望自由,就不難想象他們會在有人呼吁下鋌而走險了。
第二點同樣如此。昭法一直以來的原則就是一罪不二罰,兩個刑罰疊加雖然加強了懲戒,但其實是有違昭法原則的。
張蒼當然是對此深以為然,“公子所說的確切中要害。”
樗里偲也同樣同意了扶蘇的觀點,但他更想知道扶蘇想要如何減刑。
扶蘇沒有讓他們等得太久,“關于第一點,有兩項重要措施。首先是在鬼薪白粲之后,不再加之以隸臣妾之刑而是直接釋放,同時將隸臣妾的刑期規定為10年之內,與鬼薪相等同。
“其次,設立一個獎勵減刑制度。如果刑徒在刑期中表現極佳,可以申請減刑,減刑時日以總刑期的半數為限。
“針對第二點,則是直接廢除肉刑,代之以笞(chi,一聲)刑?!?
樗里偲眉頭皺得更緊,但他很快想到了扶蘇這么做的深意。“如此一來,刑徒們非但不會對勞役有所抵觸,反而會更為努力地勞作,以期盼減刑?!?
其實不止于此。
肯通過努力勞作來達成減刑的,在“出獄”之后,也可以很容易適應耕作的勞動。
而結合前面各種減刑,可以從大量的勞役刑徒中釋放出大批能夠為國家耕戰幫助的勞動力。
但與此同時,樗里偲也提出了施行中具體的操作問題,“那么,減刑的尺度如何確定,而且減刑的權力應該歸于何處?”
然而扶蘇并不打算現在就回答,實際上他自己也沒想得這么細,“今日只談大體,詳盡之事還要等你們商議確實,之后再交付有司拿出一套準則出來,我只負責理論指導?!?
這是要把臟活累活都交給樗里偲和張蒼等人的意思。
張蒼興奮得不停搓手手,樗里偲卻一臉無奈。
“公子方才說的廢除肉刑,是單要將其從城旦舂之刑中剝離,還是意為徹底廢除肉刑?”
“徹底廢除。”扶蘇毫不猶豫地回答,這也是他的第三項重大減刑舉措,“耐、黥兩刑倒也罷了,劓(割鼻子)、刖(斬足)、宮等刑實在太過嚴酷,且受刑之人也將因此失去大量勞作能力,不利于國家?!?
對重視耕戰的昭國來說,不能進行重體力活的人就相當于廢人,這些人除了在隱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