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上巳節,燕國的少男少女們便沒有如昭國的同齡人們的這般游樂心情。
并非全因燕地苦寒,易水中的冰棱都還未全部劃去,更是因為櫟陽公主與齊王的婚約一經確認,齊楚聯軍便出現在了督亢。
正如戰前各方所料,屢受重創的燕軍在面對齊楚聯軍之時一觸即潰,戰事以一種令聯軍統帥廉頗都微感詫異的速度進展著。
除了在河間地略有抵抗之外,燕軍對聯軍的進攻無動于衷,幾乎是以放任的態勢任由聯軍推進到了易水河畔。
與軍隊中蔓延的樂觀不同,戎馬一生的老將廉頗在這幾日間越發憂心忡忡。
除了至今仍未冒過頭的燕軍主力之外,更讓廉頗放心不下的,當屬一直按兵未動的趙國動向。
作為平原君的好友,廉頗不相信趙勝看不出齊國在滅燕之后的下一步動作,瑤池會上趙勝與太子丹的短暫會面也充分說明了趙國并不會眼睜睜看著齊國勢力再度膨脹。
之所以在長驅直入的情況下仍要步步為營,就是因為廉頗深知李牧用兵之能,因此絲毫不敢放松對于西邊的警惕。
然而此舉也令廉頗承擔了來自背后的巨大的政治壓力。
廉頗知道,若非齊王一力為自己擔下所有壓力,此刻恐怕自己早已被奪了兵權,齊國國內對他的非議,早在太子繼位之后就已經甚囂塵上了。
當年廉頗之所以逃趙歸齊,就是因為自藺相如病故之后他在朝中失了倚靠,被嫻妃郭開一黨排擠,才在趙勝等人的幫助安排下逃離邯鄲。
如今趙成繼位,嫻妃一黨被肅清,趙勝也重回中樞,趙國的政治形勢對廉頗而言極為有利,因此質疑他與趙國眉來眼去的聲音便時常會膈應廉頗一下。
此事自然當屬空穴來風,深知廉頗重要的趙勝李牧等人的確沒少通過各種渠道勸他歸國。
而若說廉頗絲毫沒有對回趙心動過,那便是在自欺欺人了,哪一個志在建功立業的將軍不渴望有一個完全能夠信任自己,能夠讓自己盡情施展才華的后方?
然而就在廉頗有所意動之時,齊王建親自拜訪后的一番懇談,令廉頗在深為感動的情況下,斷然拒絕了趙勝的再三拉攏。
齊王只問了廉頗一句老將軍可否愿做孤的蒙驁?
然后廉頗便明白了,自己一直渴望得到的信任與重視,已經被齊王雙手奉在了眼前。
彼以國士待我,我自當以國士報之。
齊國君相之間愈演愈烈的爭端,廉頗又非瞎子,如何能看不出來?
故而此次出軍,滅燕自是題中應有之意,更為重要的,卻是為齊王牢牢掌控住一支完全忠于王室,忠于大王的軍隊。
廉頗老于將兵,對于這樣的事自然并不陌生。短短十余日間,借故打壓后勝一黨、提攜田氏族人、拉攏觀望之人,連番套路下來,廉頗自信已經完成了齊王暗中的托付。
而另外一項齊王并未明言,但多有暗示的囑托,廉頗也一直在暗中辦理。
那就是摸清楚軍的戰力底細,以及探明楚國可能的動向,以利相合的兩國誰也沒有把對方當成可以托付后背的盟友,背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在此之前能多掌握一分情報,就多握有一分優勢。
然而楚軍主帥靳尚是個滑不留手的人物,他的軍師張良更令人完全捉摸不透,想從兩人身上探知動向太過困難。
而由于燕國的不抵抗策略,廉頗甚至也沒能好好觀察一下楚軍的真實戰力。
雖然在此處碰了壁,廉頗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畢竟齊楚背盟仍是后事,如今最為緊要的是要盡快探明燕軍主力究竟到了何處。
如今在軍中對此有三種截然不同的說法。
第一種說法擁躉最多,也是最正常的一種情況,那就是燕軍收攏了全部主力回防薊城。
但正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