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回咸陽后的第一項詔令卻并非是關于伐楚的。
伐楚戰略已定,對始皇來說屬于他的工作便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中間的詳細事務自有各位主將牽頭。
回宮第二日的早朝會結束后,按著在朝會上議定的,帶著始皇詔令的宮人便乘車蒞臨了已故國尉司馬家的府邸。
與他們同來的,還有一同從朝會上趕來的長公子。
帶著司馬家眾人出門接旨的,是已故司馬國尉的遺孀,已經年逾古稀司馬氏。
不同于司馬國尉不怒自威的形象,司馬氏很像故事中溫柔慈祥的老奶奶,令人一看之下便不由自主地心生親切之感。
對著連王上都要恭謹以待的司馬氏,宮人未敢讓老太太在門外行禮等候,而是扶著司馬氏先入內坐著,先是一頓好言安慰,這才宣布完王上的旨意。
詔書內容當然是怎么展示恩榮怎么來的。
追封國尉為明武侯,謚號武,金銀賞賜不計其數,更宣布要在兩日后以國葬之禮將老國尉的尸身下葬,屆時王上也會親往悼念。
按著古禮,與小國諸侯地位等同的司馬錯過世,尸身要停留三月才會下葬,然而很少有真的停樞三月的,往往都是在七日之后便行葬禮了。
又是封侯又是賜謚“武”,更要行國葬之禮,可謂極盡哀榮。不過其實這些封賞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老國尉本就因征蜀大功而受封武安君,如今追封為明武侯以彰顯十數年來在國尉任上的卓越功勛也在情理之中。
若非老國尉肯以流食三年麻痹天下,如今昭國的大軍恐怕還會被束縛在上黨而不得寸進,更不會有伐魏大勝。
在“半個國尉”的尉繚子入昭之后,老國尉非但沒有與其爭權,反而以自身為羽翼,幫助尉繚推行軍政改革。
這樣多、這么大的功勞,在世之時封侯也并不過分,可惜天不假年,只能以追封的形式略作表彰了。
至于老國尉的謚號,是最好議定的,甚至李斯在朝會上一提,便全票通過了。
若連司馬錯都沒有資格以“武”為謚,那天下恐怕就沒有人有資格了。
話說回來,連老國尉都要在死后才得以受追為侯,便可以知道武人在昭國的封侯之難了。
這也是扶蘇極為反感胡亥封侯的原因之一。
那樣一個孺子,何德何能與司馬國尉同列?
宮人將詔書交給了國尉遺孀,并又做一番安慰之后才分別向司馬氏和長公子行禮告辭。
這位宮人倒是個懂事的,沒有仗著王上的詔書就行事孟浪。扶蘇點點頭,對此人稍稍留了點心。
若他敢讓剛剛喪偶的司馬老太太就在門外行禮,如此慢待,莫說王上會不滿,無數受過老國尉提攜的后輩們都有的是找他麻煩的。
就是在場的扶蘇也不會輕饒了他。
等到宮人帶人離開,扶蘇上前兩步對著司馬氏行禮道“晚輩扶蘇,見過老夫人。還請老夫人保重身體,節哀順便。”
司馬氏慈祥的面上并無太多哀容,一方面是昭人對待死亡的態度本就豁達,另一方面也是司馬氏早已見慣了生死,對于夫君能夠安死塌上已經認為是上天開恩。
此時對著扶蘇的安慰,司馬氏點頭笑道“老婦身子還算康健,有勞公子掛念了。”
又互相遞了幾句寬心言語,許是這幾日迎來送往讓老人家太過勞累,司馬氏起身告辭,只留下了司馬家的長子陪坐。
扶蘇起身目送老夫人離開,重又坐下端詳起對面的司馬家長子,司馬靳的父親,司馬珩(héng)。
不同于司馬錯祖孫兩代人的道路,司馬珩選擇在政界一展長才,然而不知是否司馬家只有武將天賦,已經年屆五十的司馬珩目下卻還只是身居“區區”中大夫之職。
雖然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