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在五十上下就得以在中央任職高官已經是了不得的成就,然而作為司馬家的長子,這樣的成就甚至還比不得他的兒子,已經得以出任平北將軍,親掌一軍兵馬的司馬靳。
司馬珩與其父一樣,都有著高聳的額頭以及寬闊的耳垂,只眉目之間卻柔和了許多,或許是繼承了其母的眉眼。
雖然與司馬靳關系親近,與老國尉也是忘年之交,但扶蘇與司馬珩往日里卻少有往來,此時更不知是要以面對好友的父親還是以面對故交的兒子來對待的好。
幸而司馬珩看起來是個健談之人,并沒有讓扶蘇干坐著,而是主動開起了個話頭。
“昨日公子與王上同乘一車入城,當日情景令人振奮不已,珩愿以此酒為公子聊表賀意。”司馬珩端起酒爵當先飲下。
司馬珩是在這樣的言辭,表明司馬家仍然是堅定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并未因老國尉之死而有絲毫動搖。
聽懂言下之意的扶蘇自然也隨著飲了一爵。
看著侍從為兩人再次滿上,扶蘇笑道“都是父王的恩榮。”
“君明臣賢、父慈子孝,大昭何其幸之?”
說到這里,兩人便又相視一笑,再飲下了一爵。
司馬珩果然不愧是老國尉的兒子,同樣是個明白人,一句話不但輕巧點明了扶蘇送傘的用意,也表明他知道昨日同乘的深刻意義。
得以與王同乘,可遠不是順道搭個車,少跑了幾步路那么簡單。
首先,兩人同乘的畫面落在群臣眼中,立刻就將之前君臣不和的“謠言”輕易粉碎了。
王上用此舉,向臣民展示了父子之間的親密無間,也將近來隨著公子扶蘇日漸成長而導致的臣民們心中的些許不安壓了下去。
其次,如前所說,百官出迎是在恭賀王上建立的功業,而被準許與王同乘,正說明了王上愿意將這份功業帶來的榮光與扶蘇共享。
這份無上恩榮,或許只有加封太子能夠稍作比擬了。
當然,扶蘇本身在此次會盟中看破屈原的險惡陰謀,甘冒矢石將楚王救下,令此次會盟的目標得以順利達成,也的確做出了值得讓昭王恩賞的功績。
不過,若沒有雨中送傘的那一幕,扶蘇頂多也就是在事后多得一點金錢或者封邑上的獎賞罷了,遠遠不能與同乘的恩榮相提并論。
最后,父子君臣同乘,很是剎住了因為胡亥封侯而產生的一些不正之風。
扶蘇不用查也知道,很多并不得志的投機分子都從王上封侯胡亥的動作中看到了一些并不存在的“機會”,試圖通過扶龍的奇險,來獲得令人心動的回報。
正如之前所言的,一個已經心智健全的成年君王,并不符合一些人的期待。
比如,如今想來,當日神色間多有古怪的那一位。
或許那位并不想在始皇之后,繼續甘做一只應聲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