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問出口,黃染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幾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大昭朝堂之上當然是大才濟濟,然而在當今的大昭,乃至于全天下,能夠有資格勸說,甚至足夠勸動雷霆暴怒的王上之人,能有幾位?
那些熠熠生輝的名字從腦海中來了又去,卻只被黃染抓到了幾個而已。
首當其沖闖入黃染思緒的,便是方才打過并不愉快的照面的宣詔特使,閻樂。
閻樂當然只是個小人物,別說勸說昭王,他連面君的資格都沒有。
之所以提起他,是因為他的后臺,同時也是他的岳父,中書令趙高。
打從幼年起就跟隨在身在趙國為質的王上,兢兢業業三十余年幾乎從未聽說過有過錯漏,趙高在王上心目中的地位早已不必贅述。
蘄年宮之亂后,在王上信任的人中,趙高足以排進前三。
若是趙高肯向王上進言,或許此事的確還有轉圜的余地。
然而從派出自己的女婿來此撈取這等染血政績的舉動來看,趙高自然不可能動勸說王上的心思。
趙高以外,相邦李斯當然也必須榜上有名。
身為一人之下的一國宰輔,相邦大人承擔著關鍵時刻代表百官向王上提出抗議的重要職責。
本就該是此時的首選。
但是……
不是黃染要在人后腹誹,要讓這位相邦大人做出違逆王上的舉動,除非金烏從西方升起。
誠然,那封曾經令李斯名聲大噪的《諫逐客書》,曾以極為犀利的言辭將當初剛剛親政的王上批駁得面目無光。
但那是他成為相邦之前,以呂不韋門客的身份所寫的,那時的李斯還是個光腳的,只想憑借此舉博取出身的年輕人。
何況當日,李斯也在被逐之列。
被逐的激憤,再加上博出位的心思,當然還有李斯的出眾文采,才有了相邦大人的成名作。
但當這個曾經的熱血青年成為大昭相邦之后,便再未有過此等舉動了。
除了上述二人,甘茂、嬴白等人雖然也有一定能量,但在對王上的直接影響上便差了幾分。
“在下不能說。”張靖的口風卻是很緊。
畢竟關系到本地數千戶家庭的未來,由不得張靖不緊張。
“笑話,就憑你空口一張,就要縣尊大人與全縣衙上下大小吏員都為此賭上性命家族?”曷怒不可遏,手指著這位越發逾矩的同僚,毫不客氣地抨擊。
張靖也知道自己的請求太過苛刻,于是對一向尿不到一個壺里的曷的職責,破天荒的沒有立刻反擊。
而張靖的不反抗,也讓曷停下了攻擊。
畢竟,罵一個不還口的對手,實在是無聊又低下。
張靖的奇怪表現,同樣也引起了黃染的好奇。
然后,一個近日來越來越多地在公文和街頭巷議中被談及的名字,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難道說,是公……”
話未說完,但觀張靖古怪的表情,黃染覺得自己絕對是猜中了。
如果真的是公子,那還的確有可能。
黃染若有所悟,曷卻仍是一頭霧水,看著連黃染都變得古怪起來,更覺得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不由更為煩惱。
軍人出身,又非是本地氏族,曷對于處死所謂的亂民根本毫無心理壓力。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王上但又所命,為人臣子的,只有想著如何去做一條路罷了。
哪里可以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此時見縣尊大人似乎意有所動,曷不免有些焦急。
自家老小還指望著自己的俸祿養活,黃染自有后臺在,張靖也是老氏族出身,他可沒有底牌陪著這兩人一同瘋下去。
就算是黃染對自己有知遇之恩也不行。
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