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清晨,廷尉署點卯之后,廷尉署“三巨頭”又再次聚在了一起。
“咱們這位長公子,倒很是有點意思。”
“是太子。”
“對,太子,是太子。”
許是聽出中丞杵的口氣不善,自覺失言的廷尉左丞趕忙改口。
上首的馮劫桌案前擺著那份轉了一圈又回來的“萬民書”,表情釋然中又有一些好笑。
這萬民書跟他馮劫還真有些緣分……當然,是孽緣。
因為奪爵之事必須要經廷尉署,在議定奪爵之事后,扶蘇將這份在地震之后略顯棘手的萬民書重新打回了廷尉署。
因此,馮劫就又得面對這事兒了。
“太子所提奪爵的舉措倒是好辦,依律而行就是。”杵畢竟是廷尉署的老人了,對于這種事自是駕輕就熟。
“先給一眾人安個聚眾之罪,依律當刑隸臣妾,然后再奪爵以循即可。”
“那若是有人無爵可奪,如何?”
奪爵一級看起來不多,但在獲爵難度極高的大昭,自然不是所有人都有爵可奪。
“先查查吧,武功地處關中,又是京畿之地,老昭人居多,自來都是征兵重地,數代軍功積累之下,少有沒有軍功的。”
馮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關中是大昭龍興之地,大昭近來作戰又多是大勝,身為關中子民自然有最多的機會獲取軍功。
“就算實在無爵可奪,那大概也只是少數人,不會造成更大的影響。”
“那萬民書之事就算是可以揭過了,那其中所提的那兩人,該如何處理?”
武功百姓寫萬民書的緣由就是想要赦免武功縣令和縣丞兩人,就算對萬民書明面上做了處置,但也不能對內容無動于衷。
廷尉署早先之所以要將這萬民書上呈給如今的太子府,目的也是為了甩掉這個最大的鍋。
如今太子府如此行事,大有就事論事的意思,仿佛絲毫沒有看到這萬民書之后的意味,僅就萬民書本身做文章,對其后的內涵竟是只字不提。
馮劫當然并不認為太子府那些人精能看不到此中意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看出了廷尉署的甩鍋舉動,因而將這鍋又原原本本給甩了回來。
將萬民書重新扔了出去,馮劫嘆了口氣,這會兒太子府那群人還指不定是不是在嘲笑他的甩鍋舉動呢。
他猜得沒錯。
“馮廷尉如今大概正在頭疼,該怎么安置那兩人吧。”張蒼一邊剔著牙縫間的肉絲,一邊調侃著堂堂九卿之一。
“黃染兩人并非關鍵,主要還是要想法子讓減稅之策落實下來。”李清沒張蒼那樣幸災樂禍的興致。
本來該是順勢借由民亂而引發的變法第二步,被突如其來的萬民書和地震攪了個大亂,為了將事件控制住,扶蘇等人只能改變擴大事態的初衷,以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將事件壓下來。
但這樣勢必將會影響本該發展的第二步,在這個上下敏感的時間,再挑撥兩邊緊繃著的神經,稍顯不智。
扶蘇是想要以一定的民意上涌來推動變法,但他并不希望真的釀成國內民變。
利用民意必須要十分小心謹慎,否則就會被民意反噬,太子府要在刀尖上跳舞,首先就要保證自己不會摔下去。
“此事,還是得追本溯源才行。”樗里偲懶懶散散的建議,讓幾人都稍有怔愣。
對啊,追本溯源,此案發生的最根本就在于上造釜的殺妻。
那么,這個上造釜現在何處?
一時之間人人面面相覷,竟是沒人能夠回答得上來。
自從武功發生亂民以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此后王上一系列的處置所吸引到了亂民,以及其后的萬民書上,都忘了關注此案真正關切的人。
“應該還關押在武功縣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