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扶我，不怕受了牽累？”

趙高腿腳酸軟走不動道，兩人只能在臺階上走走停停。

趙全聞言笑道“我是義父的兒子，該受的牽連是躲不過的。”

“你倒是實誠。”趙高鼻息微重，不知是疼得，還是為趙全所說而嘆，“做了我的義子，沒得什么好處，卻光跟著倒了霉。不恨？”

“原本義父認了我之后就撒手不管，是有些恨的。”趙全說到這里稍稍頓了頓，不知是不是回憶起了當初的辛酸片段。

趙高哼了一聲。

所謂收養(yǎng)義子不過都是趙高自己的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當時剛與王上一起回宮，王上需要趙高盡快掌握住深宮中的動向。

于是趙高抱著廣撒網(wǎng)的念頭，才收了一大堆可有可無的養(yǎng)子。

這些被他稱為小麻雀的養(yǎng)子的確在一開始起到了收集情報的作用，不過隨著王上的親政，這些人也都失去了利用價值而被趙高全部放棄了。

而且在趙高有意無意的縱容下，這些小麻雀的消失都是在無聲無息間完成的。

而趙全是趙高收養(yǎng)的最后一波義子，自他們那一撥之后，趙高就放棄了利用的計劃。

趙全可能不知道，正因為趙高對他的撒手不管，才讓他有機會活了下來。

當然，只是有機會。

“我七歲時聽了鄉(xiāng)里流言，企圖自閹進宮，若不是得了義父收養(yǎng)，恐怕早就喂了狗。這份恩比天都要大。何況后來知道了些事，對義父的那點恨，也就不存在了。”

與很多人想象的不同。

想入宮當太監(jiān)，不是什么人閹了就可以的。

宮里每年都會派出大太監(jiān)帶隊到鄉(xiāng)里，挑選家事清白、身體健康的幼童帶回宮中培養(yǎng)，真合適了才會進行閹割，不合格的還會給一筆錢重新放回去。

太監(jiān)是服務(wù)宮中貴人們，而且有機會直接接觸到王上的，怎么可能隨便自我閹割了之后就能入宮。

像趙全這樣企圖自我閹割入宮的少年，每年都會有很多。

但幾乎全部都被拒之門外。

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等拒絕，就因為手術(shù)感染而死，或者干脆直接死在了手術(shù)過程中。

而被拒絕之后，就算躲過了感染而僥幸不死，等待他們的，也將是痛苦而漫長的一生。

因此說趙高一時的心血來潮徹底改變了趙全的命運，并不為過。

趙高輕輕瞥了一眼這個低眉順目，小心攙扶著自己的義子。

果然，在宮中這么些年，這個當初的小子知道了很多事。

“知道得太多，在這宮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聽了趙高的告誡，趙全神色不變，只是笑道“我知道。只是知道得太少，同樣不是好事。所以，趙全知道得，剛剛好。”

趙高聞言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口保養(yǎng)極好的牙齒。

好一個。

剛剛好。

此時，剛好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