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剛開始亂戰的時候。
鄧健的內心是帶著恐懼的。
他只是尋常小民出身,看著對方那數不清的綸巾儒衫,還有一個個穿著錦衣的人,這些人在從前對于鄧健而言,是不敢想象的。
而現在,要對他們拳腳相向?
鄧健甚至覺得面對這些人的時候,自己的身體都不自覺地矮了一截。
可看著對方一個個齜牙咧嘴的。
再想到房遺愛還生死未卜,更何況,還有那鼻青臉腫的師弟長孫沖,鄧健內心深處,仿佛一股無名火升騰而起。
勇敢并不代表不害怕。
可所謂的勇敢,應當是明明心生恐懼,卻依然挺身而出。
隨著身邊的學兄弟們一聲怒吼,鄧健便也隨著洪流,一道沖了上去。
對面是個讀書人,下意識的想要用腳踹他!
這一腳踹到鄧健的身上,鄧健居然渾然不覺。
對方的氣力太小了。
要知道,鄧健可是從小干農活的好手,這一點疼痛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何況入了學,還是每日都要操練的,學里的伙食還算不錯。
生生挨了這一腳,人卻已到了對方的面前,下意識地直接一拳下去。
對面的人啊呀一聲,便捂著臉一頭栽倒。
真是不堪一擊啊!
鄧健突然有了一種復仇的快感。
這是一種說不清的感受。
身邊的學兄學弟們也一個個嗷嗷地叫著,像不要命一般。
置身在其中,鄧健已將一切都豁出去了。
于是,所有人都打得昏天暗地。
不過這些書鋪里的讀書人,大多都弱不禁風。畢竟平日里,他們養尊處優,他們甚至原以為,這些大學堂的生員,只曉得死讀書,哪里曉得……居然身子如此的結實,這一個個的……勝似坦克一般。
只片刻功夫,長孫沖便帶著人先沖殺了進去,口里邊大呼著:“遺愛,遺愛……”
卻沒見遺愛的身影。
于是長孫沖隨手抓了一個秀才,按在地上一通亂揍,口里邊道:“房遺愛呢?房遺愛去了哪里?”
這被揍得毫無還手之力的秀才只能老實地交代:他“已……已被差役們救走了……”
長孫沖聽罷,而后一拳下去,不過心里松了口氣。
事實上,在他的內心深處,以往他和房遺愛,其實只能說是酒肉朋友,可如今,大家成了學兄弟,雖然平日里接觸得久了,不過卻冥冥之中,卻多了一層割舍不掉的關系,平日里看不出來什么,可到了關鍵時刻,卻還是肯為之拼命的。
這些激動又憤然的秀才和大學堂生員們,此時還不知道,整個長安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監門衛、雍州牧府,包括了百騎,紛紛向上奏報。
畢竟尋常的毆斗倒也罷了,可這一次斗毆,卻都是大唐的天之驕子,乃是大唐最頂尖的讀書人,這些人皆是非富即貴,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一層層的奏報上去,幾乎到了每一層,大家都覺得棘手,因為事涉的人太多了。
最終,還是將奏報送入了宮中。
此時的李世民,正在太極殿里與房玄齡等人商議著筑城的事。
房玄齡等大臣還是認為朔方的城池規模太大了,理應讓陳正泰縮減一些。
這么大的城池,所需供養的糧食實在太多,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表面上是陳家許諾出錢,可天下的糧食是有數的,錢越多,只會造成糧食的高漲而已,畢竟這銅錢不能憑空變出糧來。
李世民自然曉得房玄齡等人的難處和顧慮。
中書省已經遭遇了極大的壓力了。
不少的世族,現在是怨聲載道,因為部曲的事,到處都在討要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