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寒意生,黑雨刺骨痛。
李避抬頭看著天上的烏云,呢喃道“曾經的天也是滿穹星空的,那時的夜色干凈又單純。
正是因為你們這些不知所終的官權們,讓這烏云越來越低,中醫中有一個治病的道理,我想講給余大人聽一聽?!?
余述生可聽不得李避此時的胡攪蠻纏,看著這個清秀之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余述生就在心頭發誓,等回了祥符,一定要將今日之事詳細地告訴陛下
這雁門關,皆是反骨!
“便是你有鐵齒銅牙又如何,皇城司的人不會放過你的,抓緊時間看一看你的烏云吧。等回了祥符,你將再也看不到這天空,”余述生負于背后的雙手,不停地沖著暗處打著收勢。
放在以往,這些無處不在的皇城司高手們,瞬間便會來到他的身邊護駕。
可是現在,漫天除了雨聲,只剩雨聲。
“余大人,可曾聽聞物極必反的道理?
中醫說,本是小病,若是藥太烈,反而容易引起大病。
照理來說,您這樣一個泰安的二品大官,為何非要對我這要一個江湖游醫咄咄逼人呢?
你看看我這光腳,會怕你們穿著名貴之靴的經略使么?”
沒有收到護衛的信號,余述生此刻心沉窖底,這般漆暗的夜色像是一條無形的蟒蛇,緊緊將其纏繞。
一股窒息的感覺從余述生的心頭生出。
“余大人抬頭看看這天,像不像你在人間看到的最后一幅畫?”
李避帶著李之之踏雨離去。
跪在院中的余述生的喉頭,沒入那柄從趙澤背后取出的匕首,雨水澆打在這具冰冷的尸體上,帶動起的是整個泰安的憤怒。
暗中的墓陵軍心頭一頓,他們可沒想到李避會如此干脆地殺一個朝廷命官,這余述生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特殊。
論級別,他可是在何運鴻之上的!
楚大托著下巴,撓著臉上的疤痕,嘆聲道“殺伐果斷的小子啊,真是看不出這和和氣氣的少年,殺起人來這么利索?!?
戒吹合著雙手,渾身打了個哆嗦,心頭道那是你沒見過李避喝醉的模樣,那殺人就是切菜,可比利索要麻溜的多。
本該立即休息的李避,沿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徑直來到了傷兵白帳中。
雁門關的碟探,又豈會是一般人?想必這傷亡不是一般的大……
又有多少人留在了這個雨夜呢?
昏暗的光線透露著淡淡的死氣,雨聲敲擊在這帳頂,生生蓋住了帳中低沉的哭泣聲。
沙場男兒三千漢,
浴血斬敵不知退。
莫道心頭無痛事,
隨雨同啼襟袍尸。
暗中跟隨的墓陵軍皆是心頭一震,好奇李避欲往何處而去,看清方向后,此刻眾人皆是心生通明。
誰說將軍無情?
誰說將軍無淚?
西楚皇子,當得起眾人為他賣命!
白帳外。
李之之給李避撐著傘,戒吹給李之之撐著傘。
雨落在戒吹后背,澆潤著心頭潛藏的愛意。
僧人不戒色,此禪唯有秀色可參。
昭念靜靜地坐在白帳中,這一仗,無比艱險,無比慘痛。
他堅不可摧的金銅槊上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刀痕,槊頭的尖刺上,此刻還帶著似皮似肉的黑紅色斑點,而他的玄青營,傷亡最重!
白帳中十之有八來自玄青營。
雁門關三十萬大軍,絕無貪生怕死之輩;
玄青營兩萬兒郎,從無撤退之日。
昭念不言心頭恨,唯有靜坐,陪著晌午還在閱兵場上齊聲高呼的兄弟們。
這是他的陪伴,這是他的贖罪。
他多想開口說一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