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皇宮,冰雪消融。融化的雪水濕噠噠漫在琉璃瓦上,更是異彩紛呈。
那白玉欄桿前,兩道身影靜靜佇立。
一個是當今女帝,另一個,便是伍無郁。
“聽說你在林陽鬧了一場,把傅亭之的兩個兒子抓回來了?”
女帝率先開口,看著身邊把手放在濕冷欄桿上的青年,低聲詢問。
“是?!?
“沒弄死吧?”
“沒?!?
“嗯,”女帝點點頭,然后瞇眼道“想要監察之權?不是說等鷹羽改制之后,再緩緩圖之嗎?怎現在就要了?!?
嘴唇一抿,伍無郁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冷意,低聲道“陛下覺得臣這個鷹羽衙門,該是個怎樣的衙門?”
眉頭輕皺,女帝未曾開口。
還是那句話,也就是他伍無郁了。
哪個臣子敢跟皇帝說,我這個衙門?
見此,伍無郁笑了笑,嘆氣道“貧道有意將他們培養成囂張跋扈的秉性,有意讓他們強勢起來??扇羰菦]有權,總歸差些。改制前,先討權,威風一些,也好讓他們那些大臣知道,這鷹羽衛衙門的厲害。日后辦起事來,也能順些?!?
“朕曉得你的意思。”
女帝點點頭,瞇眼道“可若當真以囂張威嚇而立此衙,又怎能長久?”
“呵呵呵……”他發出一陣輕笑,扣住欄桿道“陛下覺得這個衙門能長久?最多不過是臣在衙存罷了……如此惹文武百官厭煩的衙門,等辦完事,也好給陛下或是后來之君一個順理成章撤掉的理由。看看,臣多為陛下著想?連這一點都替陛下想到了。”
“國師,你放肆了?!?
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伍無郁垂眸一笑,不再言語。
“明日朝會,朕不一定能順利把監察之權給你。”女帝瞥了他一眼,皺眉道“張、狄二人皆是廟堂上老謀深算之輩,群臣屆時必定群情激奮?!?
“陛下,”低頭未起,他低聲道“臣在這朝堂上,能指望的只有您。監察之權不過是個開始,日后的鷹羽衙門,還會有緝拿之權,查證之權……若連陛下都不肯出手,那還是請陛下收回羽主令與麒麟锏,放臣去云游吧……”
……
…………
“你在威脅朕?”
抬起頭,伍無郁看著女帝低聲道“陛下何出此言?臣所說所講,皆是實話。似陛下這般聰慧,怎會不知?那些人說臣是個孤臣,是一柄手中刀,那臣便做這個孤臣,當這柄刀。可陛下,若沒您支持,這孤臣又有何用?不用力為刀開刃,怎能披荊斬棘……”
眼中閃過一抹深邃,女帝幽幽道“國師,你變了。變得睿智、鋒芒、果斷……”
“陛下,”
伍無郁抬頭,露出一抹許久不見的憨笑,然后將其收起,面無表情道“這都是陛下給的擔子,臣想挑起來,不變可不成?!?
眼神開始變得復雜,女帝望著面前的青年,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沉默半天,才嘆息道“楠兒可好?”
“很好。”
“嗯,這孩子跟在朕身邊許多年了,學會的東西不少。能幫你很多,別小瞧了?!?
“臣知道。”
望著面前巍峨的宮城,女帝露出一抹愜意,指著下面一個個羽林郎,輕笑道“你說,他現在在想什么?”
順著皇帝的手指看去,只見長長的階梯下,一個尋常的羽林郎默默佇立,身軀挺拔,并無不同之處。
眉頭皺起,正琢磨著皇帝是什么意思。就聽女帝繼續道“朕當年第一次入宮,才多大?那時候一看這群羽林郎,心里就發憷不已,怕他們怕的緊呢。那時候的天下,還姓唐,正值盛世啊。跟朕這個粉飾太平不同,那可是真正的盛世?!?
雙目緊閉,女帝眼角的尾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