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主肅殺,涼風卷起滿地楓葉,又落下,行人匆匆,卻不知腳下踩碎多少落葉。
奉皇命去秦王府的御醫來不及換下官服便從宮城中出來,身后緊緊跟隨著六名宦官,手中提著暗紅色的藥箱,皆是內府所制。從宮城之中到宮外不過越過一道朱墻,卻是截然不同的處境。
宮內是近臣,宮外便是天子的近臣。天子式微,近臣在外便也沒有往日風光。
“在下奉陛下口諭,來為秦王診脈。”
守門的侍從見到一行人的官服便知道是從宮城來的,聽到御醫的話便急忙讓他們進去。福伯前腳剛送丞相進了內院,后腳便見到這一群內侍進府門,立馬明白過來。
“幾位大人,殿下如今情況未明,還請在院中等候。”福伯雖然認定皇帝不會安好心,但他不至于直接打臉恩賜,還是將一行人帶入內院。
御醫還未出聲,便看到了趙一恒在屋外踱步,連連嘆氣。
“丞相,臣奉陛下口諭,來為秦王診脈。”御醫上前拱手道,眼睛卻看向緊閉的屋門,他沒有聞錯,是血腥味!
趙一恒負手一哼,精明的眼睛在那低頭站著的六位宦官身上一頓,便知道了皇帝的意思,恩威并施,一探究竟。
“你且等等,陸大夫還在里面。”
“陛下聽聞殿下情況危急,特賜了天山雪蓮,長白野參。且命臣協助陸大夫,務必要救下殿下!”御醫拱手行禮,態度堅決。
趙一恒揣著袖子,心里早想讓他進去,但陸寧拂說秦王昏迷前嚴令旁人出入,他也不好當這個黑人。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屋門打開,只見陸寧拂面色沉重,端著一盆血水從屋內出來。血腥味就這樣劈頭蓋臉砸在眾人眼前,宦官在階下提著藥箱的手竟有些顫抖,倒是御醫面容沉靜,直直看著陸寧拂。
陸寧拂抿嘴不語,清秀的臉上有細密的汗珠,皙白的手指上還有未干的血……
“殿下怎么樣?”
方才兩人在外說話時,屋內便傳來王煥之壓抑的咳嗽聲,趙一恒還沒反應過來,便只聽陸寧拂慌張地大喊一聲遭了,轉身推門而入。
一直到現在,端著這么一盆血水出來!
福伯上前接過那盆血水,陸寧拂面色凝重,“暫時保住命,但只怕會陷入昏迷。”
他輕挑地掃過階下站著的御醫與宦官,扯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對趙一恒說:“這幾位是丞相大人請來的?”
“在下是御醫皇甫鑫,奉陛下口諭,為秦王診脈。”
皇甫鑫在趙一恒開口前便自報家門。他這個名字,在宮城內,意味著是皇帝的近臣,在長安城,意味著是名醫,但在陸寧拂面前,意味著,他是個麻煩。
“哎呀,皇甫大人,失敬失敬。請!”
陸寧拂向內一展袖,皇甫鑫便準備帶著余下的宦官進屋,卻又被攔下,“只大人一人即可。”
輕慢的語氣,令人窩火,
“好。你們退下,在外等我。”皇甫鑫坦然開口,扭頭便直接進了屋內。他來是奉了皇命,必須知道秦王真實的病情,別的規矩都不值一提。
趙一恒一雙老眼在兩人身上來回尋摸,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卻并不打算進屋。
這邊皇甫鑫一進門,便有一股夾雜著各種氣味的血腥味沖上腦門,他雖驚到,但還是毅然向床幃走去。
屋內擺有琴修竹石,兩邊側屋垂下的竹簾翠紗邊各坐有兩尊香爐,青煙帶著淡雅的香氣原本是極為雅致的,但如今混合了病重之人特有的體味和血腥味……
實在是難以形容。
皇甫鑫越靠近,味道便越發濃重,站在床榻前,隔著垂下的帷帳依稀可以看到王煥之的身影。床邊的矮幾上放著雜亂的幾個藥瓶,帶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