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秦王在紫宸殿吐血昏倒的消息不脛而走,朝野之間頓時議論紛紛。
長安茶樓國喪開張后終于有了新的說辭,醒目一拍這兩句半的流言便修飾成了一段蕩氣回腸的鴻門宴。
說書先生臨了一拍醒木,眼神瞪著,枯瘦如柴的二指并著指向大明宮的方向,說道:“且說那長公主生的七竅玲瓏心,秦王雖縱橫沙場也不抵美人計,柔酒喝下請訴衷腸,一口鮮血半條命休矣。”
下面有看客磕著瓜子叫囂道:“你這老頭,長公主都已成婚,卻編排這樣的故事。”
“成過婚又如何?我朝又不是沒有二嫁的皇后帝姬。”
老頭冷哼一聲,咂了幾口茶水繼續開始說著。
聽著以沈宴為主角的風月本子,徐瑾坐在茶樓二層包間悠悠搖著扇子頗為淡定,甚至還想接著聽下回分解。
“城主……”
青城輕咳兩聲,試探地看著徐瑾生怕他惱怒,可眼看著徐瑾興致頗高,他倒是更加摸不著頭腦。
難道城主氣昏頭了?
“城主,長公主在宮里勢單力薄,難免被人編排。”
徐瑾頷首表示贊同,手中扇子轉著圈兒,最后停下支著腦袋,一雙丹鳳眼掃視著茶樓的看客。
“她的心在我這里,我確定這一點便足夠了。至于旁人的話,實在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挑眉看著說書先生,淡淡道:“他口才不錯,可惜,故事不好。”
說罷,撂下一枚碎銀子便轉身離去。
話說另一邊,滿城關于秦王與長公主的風言風語蔓延開來,便是端坐高堂的六部官員都略有耳聞。待到幾人聽過戲文,心中更是詫異。
當日秦王離去之時,眾人皆以為是紅顏知己相邀。可如今看來,這怕是紅顏毒藥!
竟是直接將往日雷厲風行的秦王給毒吐血了。
要說狠,這位長公主可是比先帝厲害多了。先帝在位這么些年也沒能將秦王打壓下去,而長公主用一場鴻門宴便將秦王處理了一番,真是妙。
雖是這么想著,眾人卻不能幸災樂禍,都紛紛懷著沉重的心情去了秦王府探望。
不出意外,被秦王府的靈泉給擋在了府門外。
靈泉是戰場上殺過人的姑娘,雖是一身管家的沉穩打扮,但她一冷臉一瞪眼,想繼續糾纏的侍衛也迅速離開。
眾人將禮單禮物放下便離開了,臨了表達了一番對秦王康復的祝愿。
“你呀你,就是腦子有病,腦子有病!”
陸寧拂在臥房跳腳呵斥著王煥之,此時王煥之正躺在床榻上,一雙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見王煥之不說話,猶疑著問道:“莫不是你真的如傳言所說,被長公主鴻門宴給害了?”
秦王府對外只說是秦王舊疾復發,在府內養病。至于從宮內吐血昏迷出來這樣的事,王煥之也不知道是怎么傳開的。
“不關她的事。”
王煥之淡淡說道,臉上帶著一絲單薄的血色,眼神空洞。
他昏迷時迷迷糊糊夢回從前初遇的場景。康和身在深宮之內,雖是帝姬卻并不受寵。那次大軍戰勝歸來,康和在宴席上替皇帝出言敲打各朝臣,甚是凌厲。
他本無心,溜出宴席卻猛地撞見病發的她,脆弱卻依舊堅毅。
一見傾心,誤終身。
日后,仗著自己武藝高超,王煥之只要在長安便經常溜進清思殿見她。
時間慢慢溜走,一年又一年輪回。那個小帝姬終于長大,精致的五官面容舒展開來開仿佛一卷畫,杏眼桃腮,黛眉朱唇,站在清思殿那棵偌大的糯米花樹下像是落入凡塵的仙子。
她因著養病只能呆在清思殿,便只剩了看書一個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