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一壺酒,是上好的君子釀。
他驚喜一笑,即刻接了過來,他記得他們的初夜便是以這壺酒開始的,那么就以這壺酒結束吧。隨后,他仰首一傾,將壺里的酒一飲而盡,頓覺暢快淋漓。
當他再次回首,橋上鋪滿了小小的酒壺,放眼望去,可愛極了,當即放聲大笑,抄起酒壺一路喝了下去。
他的侍衛自然不會閑著,立即有人陪著他一起開懷暢飲,酒酣耳熱之時,忽而放聲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這是他們上陣殺敵,沖鋒陷陣時慣愛的曲子,沒想到如今唱來竟令人淚流滿面。
一群人如此這般,折騰到半夜,酒也差不多喝完了,個個東倒西歪,躺在橋上便睡。
凌晨,徐府的親兵尋來,將一個個都抬了回去,人生便回歸了現實。
日已高照,西郊別院內,除了鳥語花香,沒有任何動靜。
白發的醫者陪著院子里的人守了整整一夜,根據他的判斷,劍傷不深,憑著自己多年的經驗算是有些把握。
可是,如今病人卻奄奄一息,毫無動靜,身子也一點點涼了下去,醫者怕道“不好,夫人一心求死,只怕難以回頭。”
周浚聞言,頓覺不妙,開始絞盡了腦汁想方設法挽留。
他第一時間派人去請徐為任來,他知道,這個時候除了他沒人能夠叫她回頭。
安順匆匆去而復返,得到的答復卻是“大將軍昨夜醉得一塌糊涂,現下根本無法叫醒。”
周浚一時無言,只好屏退了眾人親自勸她。
“阿映,你一定要活下去!”他盡力說道,“你即使不要別人,至少也應該想想清兒,他是你唯一的孩子,沒爹沒娘,你忍心嗎?”
“等你醒了,我帶你去找他,帶你回江寧、檀城,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喜歡桃花,我就為你種樹,種出一整片桃林,然后我們與花共居,你日日在桃樹上跳舞,我日日都陪著你奏樂,我們帶著清兒永遠活在花的海洋,永遠與世無爭……”
他握住她的手,一遍遍說,一句句勸,只求她不要就此放棄。
他想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來世,如果上天能夠成全,他一定竭盡全力,定不負她。
“阿映,我是你的浚哥哥,你說的報恩還算不算數?難道你真的要反悔?……”說到這里他的眼眶早已濕潤,連自己都覺得痛苦,他想,如果她真的死了自己也無法獨活,可是孩子怎么辦?
最后,他狠狠道“好,那你就去死吧,等你死了我馬上去找梁夜報仇,殺得了最好,殺不了也不必獨活。只是,清兒再也沒人管他了,就由著公主作踐吧……”
這時,他握住的手忽然動了一下,似乎在回應什么。
他驚喜異常,忙對她耳邊叫道“阿映,你不能死,你死了誰來照顧清兒?”
他連聲勸她,內心無比激動。
終于,一個柔弱的聲息自床上傳來,“清兒,清兒……”
他抓住她的手,鄭重承諾“你放心,我馬上去接他回來。”
女子嘴角帶笑,再一次暈了過去。
“來人,叫大夫!”
大夫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當即把脈,即刻施針,銀針插滿了她的身體。
片刻,女子的身子重又動了起來,發出艱難的喘息聲。
“阿映!你一定要挺住!”周浚再次叫道。
最后,女子吐出一口血,氣血回流,脈絡通暢。
大夫眉目一舒,一邊拔針一邊嘆道“老朽的一家老小總算得救了!”
頓時,屋內一片喜氣洋洋,所有人歡笑不止。
原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孩子便是最好的禮物,有了對孩子的牽掛,便沒有什么過不去的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