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陶然仿佛懸浮在一個平行的世界里,走在沒有面孔的人群中,有時候又走在人群的上方。
場景變換,她看到一條時間的長河從她身邊流過,而她甚至觸及不到她身邊的人。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平行世界消失了,連帶著沒有面孔的人群和時間長河一并不見了。
能看到的只有天花板上不規則的吸頂燈。
視線轉移,窗簾合攏著,她看不見外面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只知道窗簾是顧淮云拉上的,在他們睡覺前。
她的頭再往右邊側去,旁邊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枕頭。
意識像流動得極慢極慢的水渠,她靜躺著,半晌后才把記憶一片一片地拼湊起來。
昨晚的事也慢慢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回憶完之后,陶然又偏頭,看身邊空無一人的位置。
有時候真的是很神奇,單單是回味,就能把人的心填補得滿滿當當。
陶然伸手從床頭柜上摸到手機,發現已經是早上九點多了。
再三猶豫,她給人發了微信,沒事找事般,“怎么不叫我起來?”
下一刻,顧淮云發過來一個視頻通話請求。
嘖,這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陶然拒接了視頻通話,手指快速打下一句話,“剛醒,不好看。”
這次顧淮云發的是語音通話。
“醒了?”
這是兩人在有肌膚之親后她聽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嗓音還是那樣醇厚磁性,但陶然就覺得好像哪里不一樣了。
驀地,她想起了夜里,情到濃處,他抱著她用同樣的這把嗓子叫她——“寶貝兒”。
“嗯,剛醒。”陶然開口,才發現聲音嬌聲嬌氣,矯情到不行。
呃,她要吐了,被自己給惡心吐的。
顧淮云像是完全聽不出她這德行,笑聲變成急促的氣流從聽筒里噴出來,“豬,這么能睡。”
這能怪她么?他不知道前因后果啊。
“怎么的,不給睡啊?”
男人難得的順從,沒有懟她,“今天還去服裝廠嗎?”
“嗯,一會兒起來去看看。”
兩人一起沉默了一會兒,陶然想著要不要說再見的時候,猛然聽到他問——
“人有沒有不舒服?”
其實誰都沒提昨晚的事還好,還能勉強遮羞一下,而他一個“不舒服”則是毫無征兆地把這點心照不宣的遮擋給徹底撕開了。
“沒、沒有。”陶然瞬間口吃,“好著呢,挺好的。”
“嗯,沒有就好。”男人輕笑一聲,“還有,我交代吳媽換床單。”
顧淮云的話點到即止,但她的思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敏捷的。
這有錢人的家里,就是這點不好,容易沒有隱私。
陶然沉默著掀開了被,看到了床單中央一點很淡的紅色。
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這個。
“陶然,你知道嗎,我都有一點想把整套被子保留下來的沖動。”
電話里頭,男人自顧自地說,說完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說出來的話,還是笑自己這種奇葩的想法。笑聲像是身不由己,又有著一點點無可奈何。
但陶然聽完后一點笑的欲望都沒有。
他應該是看到了她的處|女血了。
在男女性別上,陶然一直覺得沒有什么差異。換言之,在昨晚的事情上,她沒覺得誰吃虧,誰占了便宜。
但女生一般對自己的第一次會更為矯情的珍視,她也不能免俗。
“你會一輩子要我嗎?”陶然把自己蜷縮在被子里,縮成很小的一團,“你會不會有一天不要我了?”
問這樣的問題她就輸了,因為沒有意義,問了也是白問。
更何況,如果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