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中有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馬銘新呆的山上卻沒有正好盛開的桃花,只有郁郁蔥蔥剛被掐過嫩芽的茶樹樁。自大伯囑咐銘新好好守著茶園,自己下山去,已過去一天有余。
餉午過后,用過午膳的銘新照例去茶山上巡視一番,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圍著茶園轉一圈,讓茶農們知道馬家還有人在這兒就行,崎嶇不平的山路,還是費了銘新許多事。昨日下了雨,山里像是水洗過一般,讓人挪不開眼,銘新本來是喜歡這等山水,更加兜兜轉轉了一些。
等諾大的茶山都轉了一遍時,掛在遠方的夕陽已只剩下半張臉,銘新照例去別院一旁的作坊里看看有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便要回去用晚膳。
馬家制茶的作坊,在白地城來說算不得大的,只比一般的作坊再大一些,還是前幾年因為支撐不住產量而擴的,這作坊本是個三進的院子改的。門房里住著一群輪流替馬家守茶的茶農,見到銘新來仍十分恭敬,面上與銷遠之前來沒有什么區別。
“今日還是小東家當值嗎?這山上的氣候可還習慣,與城里到底是不一樣的。”現在的作坊里還不算忙,夜晚守茶的人已早早在炭火邊掛上吊爐,燙一些野菜吃了。銘新來時,為首的那位便起身打了個煤油燈給銘新照路。
此時,天還算不上黑,只是山里多霧,平增了幾分朦朧,茶農們不打燈也可走得,又擔心這不時常來的小小東家磕到哪兒,便打了燈。昨日城里又有人傳,小東家生病了,那這一位可能要扶正的小小東家不免有些希望,故比往常都殷勤了一些,一面在前面開路,又讓銘新當心腳下,到弄銘新有幾分不好意思。
東廂房里的架子上簸箕里稀稀疏疏攤著一些白天在外面晾曬的茶葉,屋子的四個角落還有若隱若現的火盆烤著,故比外面還要熱些,銘新看了一眼便出來了。出來后,從天井中直接去了炒茶的正房里,還有一些年輕婦人正在收拾炒茶用的大鍋,看見銘新來了,卻是一陣嬉笑。
“哎喲,少年英俊的小東家又來查房了,這天尚早怎么還打著燈,這么大了還怕黑嗎,來和姐姐們說幾句話解解悶,便不怕了。”
經了事的婦女看見十四五歲的少年總有那么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在里面,這作坊里的婦女便將這種喜歡表現成了作弄,當年對著銷遠也常常作弄,又因為銘新更羞澀一些,作弄還要更甚幾分。那打燈的門房自然不會放任,咳嗽幾聲讓婦人們收斂一番,便引著銘新去后院的賬房里了。
銘新逃也似的跑了,到賬房時,幾位賬房先生已打了燈,手里的算盤敲的噼里啪啦的,又互相吆喝著賬數,比起外面的清靜來,到像一個大會該有的熱鬧了。
過了許久,那個埋頭的帳房先生終于察覺到有人來了,見是銘新,便拱手道,“小東家見諒,今日晨間東家遣人送來的賬本,我們還在核對,有什么怠慢了小東家的,還望海涵。”三檔子人倒是三種態度,銘新對賬務也不是很懂,看見幾位賬房先生一副挑燈夜戰的氣勢,有些關切的問道,“今日先生們也要算到很晚嗎?”
帳房先生有些不解,過了一會兒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是夜里吵到小東家了嗎,這里確實離別院的廂房很近,我們會注意小聲點的。”銘新本不是這意思,被人誤解,有些急了,搶話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先生莫要誤會,只是看先生們氣色都不太好,不要耽誤了休息才是。這事本不該我來插話,可又擔心幾位先生的健康。”雖是一個羞澀的小小東家,銘新說話卻是十分中聽,關切人的眼神也不摻一點假。
那為首的賬房先生,倒是面露欣喜之色,謙聲說道,“不礙的,今日忙過,東家那邊有些事便能動工了,我們不過是做些核對的事,東家早已把大頭做了,我們做些小事而已。”
銘新看過一番,正要出門,突然回首說道,“今日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