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得晚時,早上便起不來,等到錦善從床上爬起來時,太陽早已邁過大山,往山腳下落去。冬日的陽光和煦,錦善撐著明顯睡得太久的頭,往堂屋里走去,又只有爹爹一個人在屋檐下喝茶。
“昨晚又熬夜了?”馬四爺躺在太師椅上,隨著搖椅一前一后的晃著。
錦善沒有回答,頂著睡眼惺忪的腦袋,進(jìn)了堂屋,就近找了口水喝,也挪了凳子到屋檐下曬曬太陽。
“今年的年會,我娘不去嗎?”
“不去,那一群人她都懶得見。倒是今年的女婿,她要見見,晚上在萬香樓里擺了宴,你也去吧。”連遮擋陽光的蒲扇也沒拿開,馬四爺就這么隨意的說著,好似晚上不過是家里出去聚了一餐。
錦善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我還以為你們真改主意了。罷了,招個小麻子進(jìn)來就進(jìn)來吧,這么多年不能總讓人等著不是。”
“你啊,也不知道像誰,什么東西都要最漂亮的。”
“食色,性也。我不過是順從人的本性,追求一切美好的東西,怎么需要像誰了。倒是像你這樣什么都無所謂,才是我不需要的。”
馬四爺終于掀開了蒲扇,睜開眼睛,笑著看了錦善一眼,又覺得陽光礙眼,將蒲扇蓋了回去,懶懶的說道,“去好好準(zhǔn)備一下,別等到時候后悔。”
錦善不解,今晚要見的人有什么值得準(zhǔn)備的,但還是聽了父親的話去房里換了衣裳,又畫了紅妝。
等到日暮再次落下,錦善才從外面回來,往堂屋里一看,才知爹娘已出了門,只得讓人提了燈籠,將自己送到萬香樓去。
錦善家也算不得萬香樓的常客,不過偶爾在萬香樓里坐坐,還是有眼尖的伙計(jì)認(rèn)得,帶著錦善往樓上四爺訂的包廂里去。
到包廂門口時,錦善才突然笑了笑,說道,“我就說怎么訂不到這間,原來是我的老爹訂了去。”
這事情于錦善倒算不得意外,推開門看見的人才讓錦善驚訝,這不是昨晚的那個男子么?難道這老兩口下定了決心,真要給自己牽了這個紅繩,毀了與小麻子的婚約。
錦善也不是葉公好龍之人,真有個貌若潘安的男子睡在枕邊,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錦善又想起了那個小麻子,十二歲來自家吃的茶也是訂親之茶,當(dāng)時惱他的畫那樣有靈氣,又惱他長了一臉麻子,被隔壁的小伙伴嘲笑,丟自己的臉。
只是這許多年未見,那小麻子長什么樣,自己早已忘了,每年費(fèi)了周章遣人讓他去畫舫一次,也不過是遠(yuǎn)遠(yuǎn)看他一眼,沒傷沒殘就好。
往常閑時,錦善總覺得世間事像是畫里的人一樣,看得見摸不著,又像是去過一兩次茶山,幽深的像是別的地方,若是一切是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也罷了。
對面的男子長得清秀,在錦善來之前已被老兩口灌了幾口清酒,端坐在一側(cè),臉色紅潤,比昨晚更顯得唇紅齒白。
四夫人本就不喜歡在外逗留許久,酒才喝了一半,便找了個借口與馬四爺一塊兒回了家,留錦善與男子繼續(xù)喝著。
好菜下酒,又有稱心的人相伴,錦善的酒還沒喝上幾杯,便覺得有些醉了,喚了個伙計(jì)送些解酒的小菜來,好巧不巧,正是個小麻子伙計(jì)。
酒上了頭,嘴里便沒個把門的,錦善端著酒杯,與那清秀的公子笑說道,“不知你認(rèn)不認(rèn)得許家的那個小麻子。十二歲那年,他到我家,我第一次看見他,可被他那滿臉的麻子嚇到了,我再沒見過比那更多的人了。”
“認(rèn)得。”男子有些意外,臉上有一絲落寞情緒閃過,望著錦善說道。
“我聽說錦姑娘與他頗有些舊事。”那男子給錦善滿了一杯酒,請錦善喝了,隨口問道。
錦善喝罷又給自己滿了一杯酒,揮手說道,“都是爹娘在我幼時定下的親,我自己不肯,一直拖著,因?yàn)殚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