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的午飯向來熱鬧,遠道而來茶商正坐庭院中央,與馬斌、銷遠一席,本地的小商小販與銘怡、錦善一席,還有茶山上的管事在角落里坐上一席。
醉醺醺的馬七爺趕到年會時,宴會已經開了場了。一席人正吃著頭道菜呢,滿臉漲紅的馬七爺就這么進了門,手里握著還未喝完的酒壺,叉開腿就在門邊大喊起來。
“二哥!我今天叫你一聲二哥!你也別生氣,我不是想說早年不在的大哥,我只想說說,前幾年沒了的三哥,如今有多可憐。”喝了酒的馬七爺,口齒卻清晰了許多,一句話說得有板有眼,只是還沒說了幾句話,便有伙計上來勸阻。
“你們干什么!這事情是做得說不得么!當年分我三哥家產的時候,可沒見一個人來攔著,可憐我兩個親侄兒,一個慘淡過日,一個給別人做了兒子!”馬七爺越發得寸進尺,被人攔住后說的話反而更不客氣。
坐在上首位的馬斌卻不看他,一只眼打管事們坐的角落里瞧了一眼,便收了目光,勸著在座的茶商,“吃著,沒事兒,我這兄弟喝多了。”
角落里的林亮也不是吃素的,有了老爺的指令,立馬離了桌,招呼兩個得力的伙計,就去門邊請人回去。
若是往常的馬七爺尚還知道點分寸,鬧一鬧也就罷了,今日卻不知道著了什么魔,沒完沒了,見到又有林亮來攔自己,又再說道,“銘怡!銘新!你們還愣在那兒做什么!難怪我三哥都不托夢給你們,他找到我了!說他在地下可憐,逢年過節連口熱飯都沒有吃的!”
“七叔!你這是干什么!大過年的,來這里鬧什么!”
起身的不是別人,正是剛還在哄著小孩的銘怡,一雙眼睛泛紅,像委屈的,又像是憤怒的,就這么在那兒看著馬七爺。
馬七爺有些被嚇到,往后退了兩步,又挺了挺胸,罵道,“鬧!你以為我在鬧!我是你親叔叔,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們,我不給你們看著點,三哥留了那么點東西遲早都要讓他大房都拿去了!”
過年吃飯的日子,怎么會容許他繼續再鬧,林亮領著的兩的伙計已到了門邊,一邊一個,直把馬七爺架了出去,往巷子里去了。
出了門的馬七爺也不知被侄女的話傷到,還是被伙計架出來丟了面,泄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罵罵咧咧的說道,“這一大家子的人都喪良心,一個比一個狠,可憐我三哥泉下有知,只怕也要被再氣死過去。”
罵了一陣子后,馬七爺又覺得不得勁,想起身回去再罵,卻被林亮攔在一邊,“七爺,你這是存心要把我們幾兄弟的飯碗都砸了。”
“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慣會使些下賤手段,你攔得住我一時,你攔不住我一世。”七爺說著,又覺得手上少了什么,大喊道,“酒壺,我的酒壺呢?”
林亮冷笑一聲,將反手拿著的酒壺遞了回去,說道“走唄,七爺,我們各退一步,找個地方喝喝酒,聊聊天,打發一下時間。”
馬七爺接了酒壺,沒好氣的說道,“誰要去喝你的酒,我嫌它臭。我跟你說,你最好不要再攔我,我今天非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這事情說清楚了。”
見馬七爺又要回去,林亮也不去攔他了,只在后面說道,“我聽說清風閣的小芽兒今天又有貴人去訪,七爺不去看看么?”
路走了一半的七爺卻停住了,轉過頭來,有些不相信的說道,“你騙人,他昨天才說了今日得閑。而且你怎么知道他的,你敢查我!”
林亮卻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說道,“那是昨天,今天東家好心,提前給了兄弟們過年錢,這世道誰能拒絕銀子呢。”
馬七爺身子矮小,氣急了便跳起來罵道,“你敢動他個試試!我跟你沒完!”
“若這銀子喝了酒,自然去不了別的地方,七爺,走吧。”林亮說著便把馬七爺往巷里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