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咯咯!”
上午,溫熱的陽光照在院子里,綠色的菜地,趴著的狗兒,還有成群結隊的雞鴨,視線中滿是生活的顏色,又竄得高了一頭的沐英,正拿著個盆兒,里面裝著碎菜葉子和米糠,站在院里喂雞。
他身后,馬秀英扶著肚子和一群女人坐在一塊聊天,目光不時的落在院子里。
“沐英,你把食兒散開放,撒成一堆堆兒的喂。”馬秀英笑道,“那些小的都搶不著!”
“俺知道了!”沐英回頭,憨厚的笑笑。
“嫂子!”馬秀英身后,一位坐著的年輕婦人笑著問道,“能不能把您家雞仔兒給俺點,俺回去也養些。俺小時候,最愛干地事,就是給俺娘伺候這些小雞小鴨。”年輕婦人說著,目光落在那些院里活蹦亂跳的活物上,再也挪不開了。
這是徐達的媳婦,是朱重八嫂子的妹子,朱文正的親姨娘,叫翠兒。
重八姐夫給做的媒,從濠州老家接來的。翠兒歲數小,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可是此刻,眼底卻帶著一些若隱若現的憂愁。
丈夫是朱重八手下的大將,住的是廬州城里的大宅,家里不缺金銀,不缺使喚的下人。這放到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怎么就憂愁了呢?
馬秀英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
這是想她自家男人呢,剛成親沒多久,男人們就出去打仗了。一打就是大半年,雖然有信回來,可是女人的心怎么能踏實呢。再說翠兒這么年輕,自己守著一個大宅子,雖說家里有些老家帶過來的親戚,可是過日子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心里能不苦么?
這種苦,只有女人自己知道。剛打仗那一個月,咋熬過來的?
四洲那邊,爺們是隔三差五的會送信回來,可是跟著信回來的,還有骨灰壇子。多少個夜晚,大宅子里頭,都能聽見外頭女人絕望的哭聲。
這年月,男人的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女人又何嘗不是,把命都掛在自家男人身上。
“看上哪個你隨便拿!”馬秀英笑道,“這些小東西呀,長得可快了,家里多養些,也有過日子的氣兒,看著高興還解悶。等咱爺們打仗回來了,還能燉了下酒!”
翠兒低下頭,感激的笑笑,眼神里露出無限的向往。
“要俺說呀,重八家的你就是閑不住!”邊上,一個穿金戴銀有些闊婦人樣子的女子忽然開口說道,“現在日子不比以前了,養這些起早貪黑的物件兒有啥用。真要吃肉,就是龍肉咱都吃得到,和家里人說聲,直接給端來了,還得是給咱們做現成的。”
她是周德興的婆娘,性子最為潑辣,周德興和朱重八從小玩到大的交情。
她的話引得周圍一陣輕笑,帶著笑容的婦人們,眼神中都是驕傲。她們有理由驕傲,原來都是鄉下的女子,忍饑挨餓長大,本以為這輩子也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可是,她們卻嫁了好丈夫。
這些女人,朱重八手下兄弟們的家眷。朱重八的規矩是,男人出去打仗,所有軍官的家眷都在后方居住。
男人多了打,女人多了鬧。本來就是鄉里鄉親,彼此間又有些沾親帶故的,男人們不在的日子,就到馬秀英這說說話,解解悶兒。
“外面的東西,和家里養的,味兒不一樣。”馬秀英笑道,“再說咱們女人,苦點累點怕啥,天生就是這個命呀!”
嫂子好像話里有話!翠兒飛快的看了馬秀英下,低下頭默不作聲。
可是湯河家的卻沒聽出來,繼續笑道,“瞧您說的,咱們以前是苦命,現在可不是啦,咱們現在~~”
“現在啥命?”馬秀英忽然打斷她,正好這時候趴著的狗兒過來,在她腿上親昵的蹭著,伸手在狗兒頭上摩挲幾下,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