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就是鐘子期發揮的時候,因為梁州案還涉及許多人命官司,這些或被申報為匪患流寇,冒領軍功的,或是如沈川父親那樣,被直接在獄中害死的,不消說,自然都是敢于反抗的勇士。
而且,相較于可以被涂改的賬目,從不能說話的尸體上發掘出來的信息,無疑更為真實可信,最關鍵的是,對手往往無從辯駁,那不光關乎良心,更在于專業領域他們完全不是鐘子期的對手。
其他事情或許得看天賦,但刑偵一道,在天賦之余,還得看經驗,鐘子期在大理寺當差十余年,檢查過的尸體近千,是否與梁州這邊文書記載的情況相同,他隨便看幾眼就知道。
在他面前,對方簡直是破綻百出!
如果說蘇玄真是為民請命,正氣凜然,羅列證據,步步緊逼,這幫涉案的官吏還能靠狡辯與他過上兩招,那么鐘子期就是理都懶得理會這幫人,畢竟就連有心維護梁州這邊的,從刑部與大理寺來的三名齊王黨官員在他面前都無話可說,其他人又能說什么?
不過,有了昨晚邱燮的特意囑咐,這些人都努力在拖著時間,一個個那是守口如瓶,低著腦袋,隨便鐘子期怎么說,他們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有句話叫“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身為官吏,他們在刑法上的豁免權不光體現在犯案后,可以靠官職階級抵罪,而且審他們不許用酷刑,所以鐘子期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宋瑯并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這幫人昨日還是一瀉千里,今天就成了銅墻鐵壁,必然是邱燮領導的,不然自己早派人將他也關押了,又怎么可能連周康都放回去。
隨后,他也不找邱燮問問什么情況,而是佯裝憤怒,直接下令將他們分開審。
這在現代,有個專業術語,稱之為“囚徒困境”,簡單來說,就是在囚犯們互相不能交流的情況下,因為個體利益與團體利益產生沖突,所以一定會出現所謂的“叛徒”,而人越多,就越是如此。
宋瑯對他們就一句話。
你們是官,有這層朝廷賜給你們的皮保著,本王不會對你們用刑,但別忘了,你不招,自然有人招,到時候他可以作為人證指認你們,而你們呢,官沒了,命也沒了,他屁事沒有,或許還能因舉報之功升職,所以你好生掂量。
說完宋瑯就離開了,背著手,晃悠到旁邊屋子喝茶,而面前則坐著與那些犯人們一樣,有些局促的少年郎沈川。
為報父母仇,不惜以身犯險,這少年,的確是個有情有義之輩,這也是宋瑯看重他的重要原因,這樣的人,就像荊軻,只要以情義束縛住他,就可以讓他為你做任何事。
沈川兩只手在褲腿上緊張地來回搓動著。
“王爺。”
宋瑯剔著指甲,頭也不抬。
“先前沒問,不過現在問我看也不遲,你愿意隨本王去長安嗎?”
沈川聞言,不禁苦笑道“家中親戚都沒了,小人無牽無掛,再者承蒙王爺您看得起,不但替小人報了大仇,還賜了小人一個正經官身,小人這條命,就算賣給您了,這輩子您讓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宋瑯抬起頭,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好!”
沈川有些羞赧地撓撓頭。
的確是實話實說嘛。
父母親,二叔都死了,自己了無牽掛,也不知道做個什么,現在大恩人要帶自己去長安,還賜給自己官位,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誰會拒絕?
正在這時,宋瑯突然來了句。
“殺過人嗎?”
沈川心里一驚,下意識抬起頭,嘴巴都長大了。
“啊?”
宋瑯笑了笑,一邊飲下一口溫熱的茶水,一邊道“先做好準備,說不定很快就用得上了,對了,以后記得叫‘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