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大殿中,擺著八個樣式相同的木匣子,表面繪著花紋,匣子的高度大約一尺,底下由四腳支架托著,合起來約莫三尺,剛到人腰間。
整個匣子四四方方的,里面放置著切割好的冰塊,這也讓整個大殿不但沒有夏日的炎熱,反倒有絲絲涼意,以至于殿中人多著長袖衫。
殿中還有一條條切開了,連接好的竹管,里面是循環(huán)往復的清涼井水,這是將機關(guān)術(shù)與人力相結(jié)合,讓活水環(huán)繞,使得整個大殿內(nèi)的溫度始終維持在這最舒服的狀態(tài),而且可以隨時取用,十分方便。
一身青衣的江輕寒跪坐在軟墊上,在他面前,放置著一個小案幾,上面擺著托盤,里面放有在井水中冰了整整一夜的瓜果,另外還有一個大碗,底下鋪的是敲開的碎冰,上面則澆了香氣濃郁的奶酪,更有紅色的櫻桃作為點綴,旁邊則放有木勺,用以挖取。
大殿中央,身段婀娜的舞姬們正隨樂而動,隨歌而舞,旁邊更有許多內(nèi)侍與宮女們手持羽扇,輕輕扇動,為殿內(nèi)的主子們帶去些許涼風。
如此奢靡的享受,也就宋承乾干得出了,便是當今天子為了降暑,也只會待在地方相對狹小的御書房,差人放上一小盒冰罷了,而且還得關(guān)上門,防止屋里的冰化得太快,而宋承乾倒好,不但直接擺在大殿中,而且一次就是八盒。
除了江輕寒,同為東宮門客的南宮懷玉也在。
雖說宋承乾越看他越不順眼,但畢竟是張清正舉薦來的人,為了修補與張清正的關(guān)系,倒也不好直接逐出去,便當閑人養(yǎng)著,反正一天也吃不了多少東西。
在江輕寒的請求下,宋承乾也捏著鼻子給他備了一份這冰奶酪和冰鎮(zhèn)瓜果,只是相較而言,份量就要少許多,不過就是聊以解饞的量。
當然,對于民間百姓而言,這簡直就是無法想象的奢靡享受,哪怕是宋瑯這個現(xiàn)代人見了,都要感嘆一句,這比之空調(diào)房,冰淇淋也不差了。
為了方便與江輕寒談天說地,宋承乾竟罕見的沒有坐在高臺上,而是將隱幾搬到了離他不遠的地方,只是在瞧了眼江輕寒后,宋承乾不禁有些疑惑。
“江先生為何面有憂色?”
南宮懷玉一抬頭,看向?qū)γ娴慕p寒,就知此人定然又要生幺蛾子。
果不其然,只見江輕寒朝宋承乾一拱手,憂心忡忡地道“臣是擔心,若被那些為搏清名,而肆意攀咬殿下您的言官們知曉,只怕又要說些”
宋承乾不待他說完,便重重一拍桌子,冷哼一聲。
“哼!誰敢在外胡言亂語,待孤將來登,咳咳,有朝一日,孤必將那些,胡亂嚼舌根的下賤東西給碎尸萬段,方可解孤心頭之恨!”
終究還有幾分理智,沒說出那大不敬的話,否則一旦被人知曉,一個不臣之心是逃不掉的。
南宮懷玉聞言,眉頭微蹙。
“殿下,您怎能說出如此言語?那些言官,也不全是為了搏什么清名,而是因陛下廣開言路,納諫如流,方才有今日百花齊放之盛世呀!既然陛下已是言傳身教,殿下也自當學取陛下的廣闊胸襟,聽取忠言才對呀!”
他這樣的聰明人,當然明白,自己一旦這么說,宋承乾一定又會生氣,但今日這殿中人不少,而且都是些樂師舞姬,以及宮中下人,嘴上沒個把門,也很容易見錢眼開,為人所收買,此事若是傳出,教宋承乾為天子所惡,這就是自己為臣的罪過不是?
世上的聰明人有很多,但甘愿做傻事的,卻很少,他是一個,蘇玄真也是一個,只不過他為的是自己心中的為臣之道,而蘇玄真則是為了蒼生黎民。
只可惜,他還是高估了宋承乾的耐性,或者說高估了與江輕寒相處了兩個月之后的這位太子爺。
宋承乾一聽這話,臉色一變,勃然大怒。
“礙眼的東西,孤是聽了江先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