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過早飯后,陸璟便打起儀仗往縣衙行去,行至街上,忽然聽到轎外有喊冤之聲,陸璟遂命停轎,出轎后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小婦人正披散頭發(fā),攔輿喊冤,于是命人將她帶到近前,叫值日差接她的呈子。
那婦人并無呈詞,只一味哀哭,口中不斷喊道:“青天大老爺救命,奴家丈夫死的冤枉呀。”
陸璟見其悲苦萬狀,遂問道:“你有什么冤枉,且細細的說來。”
那婦人雙膝跪下,未語淚先流,哽咽著說道:“小婦人娘家姓王,丈夫姓周,名叫周立,向以教學(xué)過活,四年前小婦人婆婆去世,家夫為了置辦喪禮,向豪富曹國珍借貸五十兩銀子,四年內(nèi)連本帶利還了他八十兩,他卻不肯退還借批。”
“家夫無奈,只得在家中置辦酒席,請他將借條帶來。誰知他到后卻說以子利累算,我家尚欠他五兩。家夫不得已,將學(xué)生新送來的束修:好布三尺、京履一雙、寶硯一方湊完,作價給他。”
“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同意,誰料吃完酒后,又反嘴說將貨物折價作帳不合適,不但不歸還借條,反倒要將布匹、京履、寶硯都拿走。家夫不肯便上前爭奪,誰知他丟下鞋、布,用寶硯將家夫的頭打破,后來鄰居何稽、張景出來勸阻,他才離去。”
“不想過了兩日,曹國珍不知何故死了,他兒子非說是家夫打死的,將家夫告上公堂,那縣官收了他的銀子,將家夫屈打成招,判了秋后問斬,前幾日有差役來說家夫病死在獄中,尸體已經(jīng)拉到城外埋了。這幾天他們還讓一幫無賴堵在小婦人家門口,不讓小婦人出門,小婦人拼死才跑出來。”
王氏說到此處泣不成聲道:“叩求大老爺做主,替小婦人伸冤,替我夫君伸冤。”說罷,叩頭不止。
陸璟忙命人將她扶起,見她額頭上已然磕出斑斑血跡,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借銀五十兩索利三十兩尚不知足,竟還不肯歸還借批,正要開口細問。
張荻舟趁機近前稟道:“方才小人見有幾人追趕這婦人,看到這婦人跑到這里,這才散去。”
陸璟聞言滿面凝霜的點了點頭,然后溫言問道:“你家住哪里?”
王氏哭泣道:“西門內(nèi)城根。”
陸璟又問道:“你可知你丈夫的尸體現(xiàn)在何處?”
王氏搖頭道:“小婦人數(shù)次詢問,他們都不肯告知。”
陸璟眉頭一皺繼續(xù)問道“你家中還有什么人?”
王氏凄苦道:“丈夫去世后,就剩小婦人一人了。”說罷又哭。
陸璟嘆了一聲又問:“你娘家有人沒有?”
王氏道:“我大兄也死了,只有個侄子,如今八歲跟著寡嫂過活。”
陸璟聞言又是一嘆,吩咐陸煉道:“你帶她去補張呈子,然后將她帶到衙門。”
王氏聽后又跪地磕了幾個頭,才哭著去了。
陸璟見他們離去,便直接帶人來到縣衙,讓蔣潤農(nóng)取來周曹案子的卷宗。
蔣潤農(nóng)方才已聽說此事,心中極為驚恐,已經(jīng)命人去通知曹國珍的兒子曹籍,此刻見陸璟冷面霜眉,面上強掩驚慌,心中暗思對策。
陸璟取來案宗查看一番,見原告曹籍的呈子上寫道:
“狀告為打死人命事:刁惡周立,批借籍父銀五十兩,本利不還,故約算賬,哄到其家,強行搶奪借批,毆打籍父,遍身重傷。幸何稽、張景救命爬歸,兩日即死。其惡借債不還,反毆人命。今借批被強搶,父被毆死。彌天大冤,慘屈無伸。投天親檢,法斷償命,生死不冤,哭告。”
周立的狀訴為:
“狀訴為乞檢誣事:立借豪富曹國珍銀五十兩,四年內(nèi)還本利八十兩,賬存可證。豪坐原批,無奈再還布三尺,京履一雙,寶硯一方,仍不退借批,拂衣徑出。隨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