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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然,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矣。’
賈誼的《過秦論》言猶在耳,早已將險關猶在、卻難擋敵的故事剖析的異常明白。
今長城猶在,海塹依舊,卻北有烽火鳴敵,南有巨艦叩關,時代已經變了。
把頭埋在沙土里,關起門來過日子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這些固執的士大夫們,雖然領會不到朱由檢所說的千年未有之變局,但是西洋日盛,天下之大的變化,還是深深的映入了他們的腦海里。
不管你愿意還是不愿意,自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后,這個世界的格局就已經改變了。
無論是西方的封建領主,還是東方的小農經濟,勢必要在這場大變革中被碾的粉碎。
當然對于那些尚未進入封建時代的人類來說,更是一場滅種之災。
“今日,朕不論諸位有何緣由反對開海,但朕只有一句話問諸位,汝等是要做我華夏的千古罪人嗎?”
此刻,群臣皆叩首告罪,已經被扣上華夏千古罪人的帽子了,誰也不敢再吱聲。
而原本李國普的洋洋灑灑禁海萬言,在朱由檢的世界坤輿圖和西洋的大炮巨艦面前,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再也說不出口。
其他人亦是如此,自從看了那艘百炮戰艦以后,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施施然走出皇極門,所有人的氣力似被抽空了一般。
“閣老,這世上真有百炮巨艦嗎?”
韓繼思是陜西人,至今未見過大海,對于艦船的印象來自于通州運河碼頭。
“聞陛下與西泰兄之言,應該是有吧,若沒有這么大的艦船,怎么能在萬里波濤中馳騁,況且如此巨艦,我大明亦在永樂年間有之,當年三寶太監之艦船,比之不匡多讓,只是未有如此多的炮罷了。”
李國普說著,遂又嘆了一口氣。
“唉,想當年我大明七下西洋,萬邦來朝,沒成想這才二百年的功夫,已是西洋人來我大明耀武揚威了。”
“今日陛下之怒,多源于此,可嘆吾等仍如鄙蛙,坐井觀天,徒增笑爾,徒增笑爾!”
李國普嘆息著甩手往文華殿而去,留下一群尚書目瞪口呆。
“郭部堂,開海之事就這樣了?”
阮大鋮在江南有多處桑園織坊,開海之事對其影響很大,是以仍不甘心。
但郭允厚看了看阮大鋮,輕哼一聲,轉身便出了午門。
天啟年間,阮大鋮初為東林黨,后因仕途不順,轉投閹黨,但尚未享受到閹黨的助力,天啟皇帝便西去了,隨后就是閹黨的覆滅。
對于阮大鋮這種毫無節操,且又運氣不好的投機分子,朱由檢也是笑了好久。
但念其在文化事業上的突出貢獻,還是將其放在了太常寺。
此時士大夫皆以氣節為上,雖有不少偽君子,但對于阮大鋮這樣的真小人,依然看不起。
其他人看了看阮大鋮,搖了搖頭,跟著郭允厚出了午門。
“這就開海了?”
對于仕林的鄙視,阮大鋮不以為意,自閹黨覆滅以來,這種事多了。
清者自清,要不是被趙南星擺了一道,魏忠賢又恰逢其會的伸了橄欖枝,阮大鋮也不會上了閹黨的賊船。
唉,都是命運造化,阮大鋮常以此勸諫自己,這些年慢慢的也就釋然了。
好在陛下不棄,宦海多年也做了太常寺少卿,雖是小九卿,但好歹也是位列朝班了,阮大鋮對此很滿意。
但此次朝廷開海,且又征收關稅,阮大鋮家里免稅的桑園和織坊估計以后少不了受影響,是以他蹦噠的最歡。
此時見來勢洶洶的勸諫,卻如烈火遇暴雨般戛然而止,阮大鋮遂感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