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還要蒼老許多的皇帝,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陛下,看樣子,您是要動手了?”
趙梵輕聲道“為了替陳玄黃了卻后顧之憂,也為了替元彬這孩子將以后的路鋪好,朕不能再等了。”
左相哼了一聲,“老夫還是不喜歡陳玄黃那小子。也不知陛下你為何如此看重他。”
“你若是愿意放下身份和他多多接觸,你也許會和朕的想法一樣。”趙梵語氣中略帶惋惜,說道“他若當官,必定也是個諫臣。他與王旬真的很想,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
左相稍作沉默,“陛下一上來便對陳玄黃如此照拂、提拔,完全是看在王旬的面子上吧?”
趙梵沒有回應,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話。
“呵呵,經陛下這么一提醒,老臣也覺得,他與王旬真的很像。”左相忽然長嘆一聲,“可惜啊,王旬死得太早了。”
此時,強硬了一輩子的老者,忽然嗓音低沉的,道出了一句,令趙梵都要震驚的話來。
“是老臣對不起王旬。若不是老臣受了長秦宮妖道的蠱惑,王旬也不會死。老夫到頭來只是廢了一雙腿腳,或許是王旬手下留情了。”左相回想起當日的場景,紫袍道人被步入至尊的王旬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后者也完全有機會將自己擊殺。
可是,王旬并沒有這么做。
“王旬是諫臣,不是奸臣。他不屑殺你,卻想在朝堂上名正言順的將你擊敗!”趙梵言語一頓,傷感道“你對不起他。朕又何嘗不是呢。”
兩人相繼沉默下來,良久,趙梵忽然說道“你一定要輔佐好太子”
可不等皇帝把話說完,左相卻十分大膽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陛下!老臣的心意,您最明白了。”
趙梵凝視著神色堅定的老者,嘆了口氣。
左相輕聲道“有右相在,太子登基后,不會遇到任何阻撓。而且,還有葉修云、鄧崇武他們幾個呢。”
“可朕,還是最信任你。”
“所以,老臣怎能棄陛下而去呢。”
少許,趙梵苦笑著望向屋頂,漸漸的把眼合上。
等了一會兒,左相試探性的叫了聲‘陛下。’
無人應答。
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后,老者伸手探入懷中,掏了一個瓷瓶出來。
渾濁的雙眼凝視著瓷瓶,老者呼出一口長氣,仿佛將壓在身上許久的重物卸了下來,一下子變得十分輕松。
“老臣定當追隨陛下左右!”
乾化二十六年,八月十七。
皇帝駕崩于寢宮之中。
左相隨之服毒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