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花閣里,綽綽金環紅杏小,襟搖袖挽秋娘抱。
幾杯甜酒下肚,青青放開了些,一張純凈的小臉染上三分紅暈,看得太子眼迷心熱。
他涎著臉,打了兩個酒嗝。
“青青,媽媽把你交給公子調教,嗝……要把公子伺候好嘍,這頭一課,你說說,頂頂、頂頂要緊的,是什么?”
青青面上飛紅,亮亮的口脂里摻了甜酒香。
“公子來我家,尋的是痛快舒心,青青便送給公子一個痛快舒心。”
太子笑得心滿意足。
這青青穿著淡雅,人可不淡。
這叫一個會說話!這叫一個懂事!
難怪十洲春能成為京城第一花樓,這鴇母一雙吊梢眼,這叫一個毒!
此時,坐在對面的岳昭和方巧,卻是一雙真正的有情人模樣執手凝語,不須言、心已知。
方巧一只手放在纖細的小腹上,笑意綿綿“我不能飲酒,便只能委屈岳郎一人獨飲了。”
“巧兒,我真希望此刻便是永遠!這段日子,每天一睜開眼,我就祈求那些煩心的事、煩心的人都離我們遠去,可是沒用,都是空想!”
方巧笑容微僵,一滴清淚滑落雙頰。
“都怪我,讓岳郎為難了!我本是薄命人,不該連累岳郎,只是上天讓我們重逢,巧兒舍不得……”
岳昭眼中閃過痛苦掙扎之色。
他沒能在疆場建功立業,反倒成了家族的罪人,這一切,都是拜那位和靜大公主所賜。
他恨恨道“這怎能怪你?都是世事弄人、辜負你我。但你放心,我總不辜負你就是!”
方巧一雙含情目楚楚地望著他,噙著淚花兒,柔愛可憐。
“岳郎,我只有你,便只信你!你說什么,便是什么!”
眠花閣里,一張春幾隔兩端,竟有一種吊詭的和諧。
這邊是太子和青青在媚好調笑,那邊是方岳二人如至親夫妻般旁若無人,仿佛正擁對西窗話巴山,非要釀出些歲月安好的況味來!
一壺醇酒灌下,太子不覺已喝得身熱心躁。
他胡亂扯開衣襟,點著筷子,如指點江山般嚷嚷起來“這給爺……給爺吃的是什么?沒滋……呃沒味的,釀花飴糖呢?”
一小碟白中透粉、清甜誘人的釀花飴糖一直掩在青青的翠袖下,她卻不動聲色地挪過一盤十洲春做的蕉下俏,放在太子近前。
一旁服侍的小太監瞧著太子迷蒙的雙眼,欲言又止。
依照規矩,太子的一應飲食都必須由嘗膳太監驗過。可此時太子正在興頭兒上,他上前阻攔,怕是要討一頓好打。
“依青青看,公子的點心樣樣好,卻有一樣不好。”
“哦?你……你倒說說看!”
“這一碟蕉下俏,是用巧兒姐姐親口從美人蕉上銜下的花瓣兒做成的餡兒,用青青貼身的襖兒包了皮子壓的面兒,公子的點心可比得?”
太子縱聲大笑,一把把青青按在懷里,從香腮上一路啃到頸項,口中嘖嘖有聲“比不得,比不得啊!全天下就……就青青的點心最好吃,快給公子……嘗一個!”
春幾對面的一對有情人終于覺得受到了打擾。
岳昭皺著眉,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方巧眼圈紅紅的,漾著難過之色都是為了自己,岳郎才不得不應付太子這樣的浪蕩子。
一旁的岳昭忙攬過她的臂膀,柔聲安慰。
方巧沖青青丟了個眼色,青青輕輕推開太子,眼底濃烈的嫌惡一閃而逝。
她強忍著抬手擦拭的欲望,嬌俏地笑“酒不醉人人自醉!若公子還能吃得下,青青自然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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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未靜,高燭照紅妝。
方巧對著菱花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