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頤宮里,慶妃見曦華十分有興致,笑道“這些玩物都是你舅舅特意給你搜羅的,說起來,京城里什么好東西沒有?還是硬要本宮帶回來,好在御駕走得極穩(wěn),倒也不怕長路顛簸?!?
曦華百忙之中扭頭一笑。
“余舅舅可好?自從去年他回京述職,又帶了二哥回西北,將近兩年,我都快忘了他的樣子了!”
慶妃唇角的笑意僵了僵,旋即恢復自然。
“他還好,只是念叨這一回沒能見到你,有些遺憾!可這一路幾千里,西北風沙又大,皇上哪里舍得讓你受苦?”
蘇媺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神色如和風煦日、風舞回楊一般平靜,仿佛絲毫沒有察覺慶妃那一瞬間的尷尬不悅。
作為養(yǎng)母,慶妃的心思昭然若揭。
但曦華似乎總有意無意地提醒她自己的生母是文德元后孟氏。
而她,只是慶妃余氏,她口中所謂的舅舅,自然也只是“余”家舅舅。
蘇媺想起自己入宮之前,翮貴妃百般阻撓,在景元帝面前羅列了諸多不便。
比如“日常與節(jié)慶時的份例,以往并無舊例,既不能與宮女一般對待,難道與公主一樣不成?”
當時,倘若慶妃能說一句“這份例由宣頤宮出了”,便能輕巧解決此事。
但她始終未發(fā)一言,唯恐蘇媺進宮后有何不妥,翮貴妃會重翻舊賬,賴說是由她攛掇。
最后,還是景元帝不耐煩了,朝翮貴妃甩了一大篇話。
“尹王的女兒曾在太妃宮中長住過一年,朕瞧你處置得也很妥當,怎么到曦華這里就斤斤計較起來?這算個舊例又何妨?你覺得蘇家稀罕這幾個銀子?如此分斤掰兩,叫臣子們知道,豈不笑話朕小氣?”
翮貴妃氣悶,不敢十分強辯,索性真把尹王之女當了舊例。
于是,宮里人便每每打趣,蘇媺一介臣子之女,竟“吃”了個縣主的份例。
入宮近兩年,蘇媺早已發(fā)現(xiàn),慶妃雖在人前對曦華疼愛有加,但細觀其言行,便是蘇媺瞧著,也有些心冷。
譬如,曦華年幼,身邊便該安排一些年長的宮人照顧。
但前年,她的奶嬤嬤被翮貴妃抓了錯處逐出宮去,曦華大使性子,因著皇帝縱容,竟一并將教引姑姑們都攆走了。
從那以后,翮貴妃再給她分配些行教引之責的老宮人,便形同虛設。
凡此種種,慶妃竟不能規(guī)勸一二。
這一次,她奉詔隨御駕巡視西北。
對于居高位卻無寵愛的慶妃來說,能一連數(shù)月隨侍皇帝左右,自然是千載難逢之機,于是竟自顧去了,只將曦華托付給順安太妃和嬿昭儀,將宣頤宮諸事交與蘇媺調停。
景元帝知道曦華在順安太妃面前還算尊敬乖巧,又有這許多宮人伺候著,便也應了。
可他卻忘了,順安太妃年老、嬿昭儀病弱,蘇媺再穩(wěn)妥,終究也不過是個孩子。
昨晚,回到棹蘭齋,蘇媺幾人閑話,說及此事。
釋香嘴快道“這也怨不得公主。公主年幼,慶妃的心若能再誠一些,還怕捂不熱她?可見,小孩子心實,可也知道好歹。”
原本并無所指的話一出口,幾個人都不自在起來,釋香訕訕的,秀姀的臉色也有些僵。
蘇媺思及當時的情形,眉頭輕蹙。
說起來,秀姀并非自己的舊仆,自然不能強求她像釋香、檀墨那般,對自己忠心不二。
但若主仆幾人一直面和心不和,只怕,要釀出什么禍事來。
“嬍姐姐!嬍姐姐!”
曦華拉著蘇媺的胳膊一通搖晃,小臉湊近到離她只有一巴掌遠,皮皮地笑道“你想什么呢?這樣入神!”
蘇媺正一正娟裙上被扯歪的鳳烏桐葉香囊,點著曦華的小鼻子,笑道“我在想,古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