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端陽又添滿一杯酒。
“王爺在西北一年多,自然嘗遍了西北的好酒。不知,軍營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事,能聽來下酒的?”
端陽一飲而盡,語氣模糊地嘟囔著“軍營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事?無非是……來來去去……”
蘇媺眉頭一皺來來去去?誰?瀛云王嗎?
不,應(yīng)該是駐守豫州的將領(lǐng)又有變動!
是正常輪調(diào)?還是哪個倒霉鬼犯到了景元帝手里?
又或者,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從西北調(diào)來京城?
那個充斥了幾方勢力的兵部,到底是讓景元帝如鯁在喉了!
他終于按捺不住,要徹底將那些居功自傲、以‘皇帝的同袍’自居的人,都清理干凈了嗎?
墨子說“兵者,國之爪也”。
趙祚曾是南周朝統(tǒng)兵大將,自然知道兵權(quán)是一個王朝的柱石,他自己便是前車之鑒。如今一朝稱帝,不把兵權(quán)放在心腹之人手中,夜里如何能安枕……
手中的酒杯漸漸空冷,蘭花醇雖淡薄,但蘇媺終究量淺,神志也有些迷糊起來。
只聽端陽醉意慵懶地問她“說起來,二哥性情敞亮,怎么你在他面前,總是一副規(guī)規(guī)矩矩、不茍言笑的樣子?你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御花園里那一點小過節(jié),竟是過不去了?”
蘇媺極力想保持清醒,卻有心無力。
她撫了撫有些發(fā)沉的額頭,蹙眉道“你為何總替你二哥說好話?”
端陽一愣,笑道“那你為何總對二哥不滿?”
蘇媺也一愣,想了想沒個所以然,也不難為自己了,隨口道“不知道!或許是八字不合!”
端陽哭笑不得,蘇媺瞪了他一眼,不由也笑了。
“談不上什么不滿,他是王爺,尊卑有別。最重要的是,性情不投契,我何必非要難為自己?”
“說得好,這才是真性情!”端陽大贊“算我多事!我自罰三杯!”
說著,他搶過檀墨手中的嵌紅寶珠鎏銀酒壺,自顧斟滿酒杯,一仰頭,傾杯而盡。
蘇媺心下微憐,她鮮少見端陽如此痛快舒意。
在那座威嚴(yán)冷漠的皇宮里,無論皇帝后妃,還是皇子公主,無不循規(guī)蹈矩地過日子。
那一條條嚴(yán)飭的宮規(guī)禮儀,像是金縷齋里那架花梨木多寶閣,把好好一個人,框在一個個小格子里,生怕他有縱情忘性之舉。
蘇媺喝過檀墨遞過來的醒酒湯,斜覷著端陽“你自己饞酒喝,莫要拿我當(dāng)借口!”
端陽哈哈一樂“‘對火怯夜冷,猛飲消漏長’。這一口杯中物,可是催發(fā)美夢的好東西!”
蘇媺扭頭看看朱窗外晴好的秋日,擰眉道“你還是‘飲罷且收拾睡’吧,大白天的,哪里來的夜火?可見是醉糊涂了!”
端陽酒杯一傾,幾滴蘭花醇濺落在衣擺上。
他有些迷糊地看看窗外,又眨眨眼睛,半晌反應(yīng)過來,不禁搖頭嘆笑。
此一時酒美人和,蘇媺尚不知端陽與弘琛的賭約是什么,待日后知曉時,也只能嘆息一聲這世上許多事,原來早有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