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曹平帶著一群幕僚揚長而去。
路仁甲怔在當(dāng)場,半晌反應(yīng)過來,急忙喚來親信,前往山陽縣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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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三刻,山陽縣上空一片明朗,日頭照在六合賭坊的金字招牌上,明灼灼耀人眼目。
一場令人頭眩腦熱、熱血沸騰的豪賭已走到終局,大堂里不時爆發(fā)出陣陣高亢的歡呼聲。
二樓花廳里,曹平換了一身淺褐色寬衽常服坐在椅上,好似坐在蜂穴蟻窩上一般挪來動去,急不可耐地朝門口張望著。
路仁甲陪坐一旁,郁悶看著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坐在首座的曹平這曹大頭真好大的癮!一進縣城,竟直奔賭坊!還好有幕僚攔著,不然,怕是要穿著官服下場子了。
滿盆紅的迎簾一挑,賭坊老板一臉堆笑地引了一人進來。
眾人朝門口望去,這一望,花廳里便是一靜。
曹平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焦長亭,他雖嗜賭,卻不好色,更無斷袖之癖,只是眼前之人委實不像他慣見的賭徒。
只見這位焦公子約莫十八九歲年紀,面如白玉、俊眼修眉,氣度高華、風(fēng)儀英秀;手上拿著一把素白金面眉綠古扇,身穿一襲淺絳色青蓮紋長衫,腰間垂下一枚流光婉轉(zhuǎn)的連云桐葉翠玉玦,行動間灑然無束,來到眾人面前,躬身施禮。
有那慣在風(fēng)月場上廝混的,不免在心里生出一絲急色輕褻之意。
這般好樣貌,身著男子裝扮,便是雌雄莫辯的潘安重生、宋玉轉(zhuǎn)世,但若換了女兒裝,一定是一位流香溢艷的絕色佳人!
焦長亭神色自然,想是平日被人打量慣了,反襯得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成了孤陋寡聞之輩。
路仁甲輕咳一聲,斂容正色端起架子,剛要發(fā)話,就見曹平一臉春風(fēng)地迎了上去。
“哎呀焦公子,快快免禮!本官一進衢州,便聽說了公子的威名,今日能得一見,實在是三生有幸、相見恨晚,啊,哈哈哈……”
眾人一愣,紛紛跟著站起,不少人面露尬色。
路仁甲十分不悅不過是個商戶之子,哪里承受得起眾人這一站?嗐,這曹平在焦長亭面前自降身份、折節(jié)下交,連累得自己也顏面無光!
焦長亭將路仁甲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好笑,面上只不動聲色。
寒暄過后,曹平迫不及待地道“本官聽聞,今日開賭樗蒲,焦公子又是五木皆盧、大獲全勝啊!”
“不敢!即便老子在世,也不可能每一把都是盧雉。不過,長亭玩樗蒲,手下一向是貴采,倒還從未出過雜采。”
吹牛!
在場之人多少都玩過樗蒲,一聽焦長亭之言,都露出質(zhì)疑之色博戲以天意為大,手上功夫再巧,也沒有每一把兒都是貴采的。
曹平卻聽得雙眼炯炯放光“公子可否為本官展示一二?”
焦長亭慨然應(yīng)允,賭坊老板連忙殷勤地送上早已備好的五木。
所謂樗蒲,只因這種博戲中用的骰子是用樗木制成,且五枚一組,故又稱“五木之戲”。
那骰子兩頭圓銳、中間平廣,好似一枚壓扁的杏仁。
每枚骰子正面涂黑,畫有牛犢,反面涂白,畫有雉雞。
行賭之時,五木同時擲出,若朝天一面皆為黑,稱為“盧”,乃最高采;若四黑一白,稱為“雉”,是僅次于“盧”的好采。
博戲之人常常一邊拋擲、一邊吆喝,此即為“呼盧喝雉”。
其余三黑二白、二黑三白、一黑四白、五枚全白,分別稱作“梟、犢、塞、白”。
但今日焦長亭開賭的樗蒲,在盧雉之外,還要計算點數(shù)。
五個骰子的黑面中只兩枚畫上牛犢,五個白面中也只兩枚畫上雉雞,如此,便有黑、白、犢、雉四種圖案。
全黑為“盧”,得采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