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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至那一日,薛才人到鳴禽軒之前,陳嬤嬤已經在那兒了。據說,她是奉了尚監局宮正的令,帶人到園子里巡查,正好巡到了鳴禽軒,卻不知為什么,沒有亮明身份,給幾位娘娘請安。曲婉華動手傷人,陳嬤嬤便搶先去了金鉦閣,把事情告訴了珠蘭。所以,二哥派小懷喜去稟告貴妃時,貴妃娘娘已經知道了。后來,也是陳嬤嬤查出,長春宮有個小太監,因為瑣事對薛才人生了怨氣,用竹鼠湯換了補藥害她,算是給了父皇一個說法,了結了此事!”
端陽的聲音清潤沉穩,似會仙橋下靜默的湖水,攜了點點落紅碎葉,潺湲環流而去,有一種夏日深長的意味。
他的坦率,令蘇媺有一瞬間的不自在,仿佛一顆細小圓潤的米珠在柔滑如脂的肌膚上硌了一下,又像是一枚纖巧的繡花針在心上輕輕刺過。
但她很快平息了心緒,意識到,端陽的話正表明,永昶宮與嬿昭儀并非看上去那般避世無害。
“正好巡到鳴禽軒?真是巧!”蘇媺淺笑,如灼灼烈日后一抹遁去邊界的絲云。
“陳嬤嬤于宮規儀禮甚是熟稔,不管是她看破貴妃的心思、刻意討好阿附,還是貴妃看到了她的手段心計,正好收為己用,這對新主仆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頭、挖井碰上了自流泉,恰恰好、搔到了彼此的癢處!”
“那日在會仙橋,雖然陳嬤嬤也吃了曦華的教訓,但我知道你的小心眼兒,檀墨挨了打,這一巴掌,你必是要親手討回來的!”
端陽說著,戲謔地笑,目光中卻帶了顯而易見的關切和認真。
“若有我能援手之處,你盡管說話!但我要提醒你,父皇對重開文學館之事極為上心,你要小心行事,切莫心急!”
蘇媺的指尖拂過朱紅亭欄上一朵攀延而上的凌霄花,清亮的眸光閃動,似映著一朵明麗溫暖的花火。
她歪一歪頭,笑著道“多謝你!我記下了!”
陣陣熏風,被御園中的濃蔭幽草濾去了初夏的燥意,帶著芳草未歇的清芬,吹進驚云閣,熨帖、清和,叫人平添幾分疏懶之意。
卻聽一聲陡然高亢的長唳,循聲望去,是那只白鶴終被宮人捉住了雙翼,它掙扎幾下,一支素白無瑕的翮羽落在小鏡湖里,被幽深的水流裹挾了,漂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