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陪你去。”
我搖搖頭示意她安心“沒事,媽,我自己去,肯定是阿彩回來了,他們跟我鬧著玩的。”
我背著書包抵達b市,同我當年落腳到這個地方的感覺完全不同,不過兩個月沒回來,似乎整個城市都陌生起來。思思姐紅著眼圈接過我的包,透過后視鏡看著我幾次欲言又止。
我記得當時進宿舍看見的第一個就是阿彩,那時候她還不會化妝,但我還是被她的美貌驚艷了。
“你真好看!”
她一愣,朝我笑著伸出手“很少有女生這么夸我,你好,盧阿彩。”
“你好你好,我叫鹿靈犀。”
車窗外交疊的高樓,將我從回憶中帶回。
“思思姐,你們在騙我對不對?”
“小鹿……節哀……”
阿彩的爸爸現在已經出院了,剛能開口說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不能讓她進祖墳。
“我爸媽說,姐姐的事兒老家人都知道了,都說不能讓她進祖墳……”小紫緊緊攥著拳頭,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
“你們大哥大嫂呢?”
阿漢緊咬著已經滲出血的嘴唇,始終一言不發,瀟瀟扯了扯我的袖子,哭著搖頭。
所以阿彩那些付出,為的就是這些不讓她進祖墳,連來送她最后一程都不肯的人?
三個月前,我們在這里送別阿彩,不成想這一別,竟是永遠。阿漢從非洲救助隊隊長的手里接過骨灰盒,整個人面如死灰。這是他的姐姐,他不愿意承認,但心里卻一直最愛的姐姐。
“對不起……遺體受損太嚴重……”隊里好幾個女生都抹著眼淚,就連一米八幾的隊長也眼圈通紅。
阿彩他們所在的地方發生了叛『亂』,叛軍襲擊撤離的途中,阿彩看見了一個孩子孤零零地站在荒野中,想也沒想便跳下車救他,只是誰也沒想到那孩子竟在阿彩靠近后,直接拉響了……
“我們都看見那個孩子了,可是我們誰也沒有勇氣頂著被流彈擊中的危險下去……盧阿彩是個好同志……我們……對不起……”
這群和阿彩共同工作了幾個月的人,不知道阿彩在國內發生過什么,他們只知道阿彩不知疲倦、毫不畏懼地照顧著一個又一個受傷或染病的人,當地的孩子最喜歡她,當地的『婦』女會送她自己親手扎的小工藝品。阿彩說自己只接受過一些醫療培訓,比不上隊里正規的醫生護士,所以只能盡力做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救助隊一排人站得整整齊齊,朝我們鞠了一躬,我受不起,但阿漢和小紫受的起。
“后天南山殯儀館追悼會……請你們一定要來。”
“小鹿姐?”小紫驚訝地看著我半晌。
阿漢哽咽地道“謝謝……”
“以后你們就是我和瀟瀟的親弟弟親妹妹。”我牽起兩個孩子的手,和瀟瀟的手交疊在一起。瀟瀟終于從陣陣抽泣變成放聲痛哭,我只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倒,阿彩需要我……
12月5日,像是在悼念一朵美麗花兒的凋零,b市迎來了2016年的第一場雪。天公都要送這位悲情的女子最后一程,可……阿彩的追悼會是由救助隊隊長致悼詞,追悼會上孤零零站著幾個人,全是救助隊的,就連我們的同學,都沒有一個到場。
穿著孝服的小紫和阿漢,年齡還小,卻提前看清了這令人失望的世界。
“一鞠躬,二鞠躬……”
“你們節哀……有什么幫得上忙的跟哥說……”我朝飛哥點點頭,帶著弟弟妹妹鞠躬回禮,“你們能來就已經很感謝了,我替阿彩謝謝你們。”
孟航卿看著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又縮了回去“別太傷心了……節哀……”
“我送你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