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李氏對殷時韞的態(tài)度急轉(zhuǎn)直下。
有時候我覺得人類真是矛盾極了。那一晚明明是殷時韞沒有來,才讓馮嫣斷了逃走的心思,但李氏反而因此對殷時韞大失所望。
他幾次來馮府求見,都被李氏嚴厲地拒絕了。
我趴在馮家的圍墻上往外看——當年的清俊少年,果然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他實在生得太好看了,以至于即便我這樣的局外人看了,也對他無法記恨,只是覺得造化弄人,實在可惜。
這件事后來還鬧出了許多風雨,那年夏天,馮嫣照例上岱宗山靜修,但夏天還沒有結(jié)束就回來了——因為她的七妹馮婉從山澗跌落,摔斷了雙腿。
馮婉逢人便說,是馮嫣心腸歹毒,趁她不備將她推下山去的。
這樣的流言很荒唐,但越是荒唐的流言,大家越喜歡聽。
馮嫣也沒有為自己辯駁,這一次她甚至沒有去找馮婉對峙……馮家的院墻很高,她的院子依舊很清凈。
正當我以為日子就要這樣過下去的時候,您還是來了。
天撫二十二年,馮嫣二十一歲,來馮家求娶馮嫣的人依舊如同過江之鯽,然而她一個也不要。
我在那時才第一次聽說了馮家女兒們會克死丈夫的流言,是在李氏來找馮嫣的時候聽說的。
李氏說,最近來提親的人中,有一個快到而立之年的男子,出身微寒但家世清白。
他在岱宗山上長大,自小進了司天臺,至今仍是個小小的冬官。
此人談吐得體,儀表堂堂,官階不高,但行事作風不卑不亢。
雖然只見了幾面,但很得李氏與馮遠道的心。
唯一讓李氏感到有些不忍的,是這個年輕人是個孤兒。
以往入贅馮家的男子大都不是家中獨子,即便死了,馮家仍能對他的父母兄弟乃至同氣連枝的宗族饋以報答。
一個像他這樣如同浮萍一般的孩子,若是死了,便什么也沒有了。
馮嫣聽了覺得奇怪,「這個人背后既然沒有世族,也沒有親眷,那他為什么想要娶我?」
「他說從前在岱宗山上偶然見到過你,乃是一見鐘情。」
馮嫣更奇怪了,「他叫什么名字?」
「魏行貞。」李氏答道,「阿嫣要見一見么?」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又驚奇,又歡喜,又憂慮——我怎么也想不到,大人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接近馮嫣。
我為您感到高興,為您終于踏出了這一步而感到一種如釋重負的寬慰。
但我又實在糾結(jié),我既怕馮嫣會像拒絕其他男子那樣毫不客氣地對您下逐客令,讓您的愿望就這樣落空;
又怕您真的成了馮家的贅婿,住進這小院來……
那個時候,您會發(fā)現(xiàn)在馮嫣這一片小小的后院天地之中,有一只藏匿多年,且一直傾慕于您的龍舌嗎。
到時,我要如何面對您?
我左右為難,竟不知究竟該作出怎樣的盼望。
馮嫣去見您的那天,我大概陷入了此生最難以抉擇的難題,但我安慰自己,等馮嫣回來的時候,我就有答案了。
如果她喜上眉梢,我就離開這里,如果她面色如常,我就繼續(xù)留下。
但那一晚馮嫣回來的時候,她臉上既不是喜悅,也不是漠然。
是驚訝,是困惑,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還有……一點點期待。
雖然我不知道那一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我隱隱有種這件事大概要成了的感覺,思前想后,我決定留下來看看。
果然,馮家很快同意了這門親事——因為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馮嫣,竟然對這門婚事點了頭。
在大婚之前,您就先搬進了馮府,住在離馮嫣不遠的一間客舍之中。
那時馮嫣常常在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