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幾人心中忐忑極了,生怕半路又生出什么變數。
直到馬車悠悠地在大門口停下,魏行貞牽著馮嫣的手一道下了車,眾人心里的一塊石頭才真的落了下來。
去甚難得地沒有聒噪地跑前跑后,而是靜悄悄地跟在大家的后頭。
去奢覺得奇怪,也放慢腳步直到和去甚并行。
他輕輕撞了下去甚的肩膀,“嘿,想什么呢,突然蔫兒了吧唧的。”
去甚稍稍皺起眉頭,但又好像有些不確定,他湊到去奢的耳邊低語。
“你有沒有覺得,這次太太和大人回來,感覺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
去甚先是伸出自己的左手,然后又伸出自己的右手,然后十根手指頭當著去奢的面慢慢扣在了一起。
“……你說哪里不一樣?”
去奢怔了一下,再往前看,終于反應過來——從下車的時候起,這兩個人的手就這么牽著。
“還真是哎。”
去奢愣在原地發出了一聲驚嘆,去甚則笑哈哈地甩下他,朝著前面的幾個人追了上去。
其實,如果要細找的話,有了變化的地方又何止這么一處——
比方說兩個人說話時的距離和神情,也不知為什么忽然就變得如此自然,如此親昵,再不像從前一般規規矩矩,相敬如賓。
再比方說馮嫣每次仰頭看向魏行貞時,他們交匯的目光都好像要開出春天的花兒來,兩人表情都淡淡的,可眼睛里卻帶著一樣的笑。
這種感覺,就好像此刻世上所有蕭瑟的秋風吹到他們這里,都要拐個彎繞向別處。
真好。
……
再一次回到這個庭院,馮嫣亦是百感交集。
如今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自己第一次來到這里時,會面對著這個從未見過的陌生莊園產生了一股重逢般的悸動。
而今再看眼前的一切,好像收到了一個遲來的禮物。
這一晚的窗外,秋日的草木繼續在夜風中凋敝,松柏與花藤在風聲中傳來蕭蕭哀吟。
霧氣漸漸起來了,隆冬已在不遠。
屋舍內,馮嫣枕靠在魏行貞的懷里與他玩著翻花繩——那原本是綁在她頭發上的紅繩。
他們一邊游戲,一邊商量著明日要做的事情和一切潛在的危險,但兩人又分明沉浸在被愛和被需要的柔情之中,即便置身在某道懸而未決的陰影之下,一切也莫名被鍍上了一層不可知的浪漫。
時間在他們這里好像是凝固著不走的。
“你猜姑婆什么時候會來?”馮嫣問道。
“慢的話,至少日——看起來杜嘲風至少得那個時候才能下地,”魏行貞輕聲道,“不過快的話,明天一早說不定就來了。”
“……明早?”馮嫣轉過頭去看他,“為什么?”
“如果我們下山以后,馮老夫人去天箕宮探望了天師——那她當然很快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