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角……駭狐……”
“對,以犀角置狐穴中,狐不歸,槐青說的。”
馮易殊說罷,靜靜看著馮嫣的表情,她幾乎停下了腳下的步子,一番深思和嘆息之后,又慢慢朝前走。
“那就……可以理解了。”馮嫣低聲說道。
“所以阿姐,你早就知道了,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馮嫣回過頭,笑著道,“什么呢?”
“……”
馮易殊臉上沒有半點笑意,他也站在原地,一步也不再往前走了。
西邊的殘陽短暫地跳出了云翳,把雪后的岱宗山照得溢彩流光。
道路兩側的雪映著金色的夕照,刺得馮易殊稍稍有些眼睛疼,但他還是皺眉看著馮嫣。
逆光而立的阿姐看起來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紗。
她還是像從前一樣從容,沒有半點謊言被識破的慌張局促。
但是,她方才那些毫無顧忌的感嘆,又無疑證實了她早就知道魏行貞是狐妖的事實。
馮易殊心情復雜。
雖然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但自己私下猜想和真正從馮嫣這里得到答案……感覺還是完全不一樣。
不遠處的拐角有宮人端著空托盤慢慢走來,經過兩人身邊時,宮人們稍稍欠身,將頭俯得更低了些。
“我們邊走邊說吧。”馮嫣道。
馮易殊很快追了上前,與馮嫣平齊,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阿姐你膽子也太大了,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你!”
馮嫣莞爾,“那就不讓其他人知道。”
“可我現在不就知道了嗎!”馮易殊聲音有些惱怒,“阿姐你別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是呢,”馮嫣看了看弟弟,“所以要多謝你。”
“你怎么還笑得出來啊,”馮易殊有點生起氣來,“我認真的,阿姐,你看事情一向深遠,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件事背后的危險……不管魏行貞是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清醒一點行不行!”
“我很清醒——”
“我看并沒有!”馮易殊立刻道,“這樣一個大妖,處心積慮地接近你,說他心里沒有抱什么別的心思,打死我都不信——”
“五郎直覺很準。”馮嫣笑著道。
馮易殊怔了一下,眉頭立刻擰緊了,“所以他是為什么要接近阿姐?”
馮嫣搖了搖頭,“太復雜啦,三言兩語,我也講不清楚。”
“那——”
“五郎先聽我把話說完。”馮嫣溫聲打斷了馮易殊的話,“昨天晚上,行貞和我說你應該已經知道他是狐妖的身份,我當時猜測,憑你一碼歸一碼的性情,你應該是不會替他隱瞞的,但沒想到,今天你在殿上什么也沒有說……”
馮嫣看了過來,“為什么……是因為我嗎?”
“對,”馮易殊鄭重地點了點頭,“這件事和從前任何事都不一樣,我一定要來聽一聽阿姐你是怎么想的,然后再做決定。”
馮嫣笑嘆了一聲。
“要我講,我就一句話……你姐夫不是一個壞人。”
“你怎么確信呢?”馮易殊問道,“狐貍最善變化欺瞞,他如果真的心懷惡意,難道還會說出來讓你知道不成?你們成親也不過半年不到的光景罷了,半年時間……你自信能了解魏行貞多少?”
馮嫣想了一會兒,“那五郎覺得,兩個人要相處多久,才能看清彼此的真心?”
“至少要像爹和娘那樣,一開始就知根知底。”
“爹和娘在成親之前都沒有見過面,如何知根知底?”
“有媒人啊。”
“媒人說的話就一定可信嗎?”
“……那還有兩邊的家世、風評,娘是在怎樣的人家長起來的,爹又是在怎樣的人家長起來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