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金陵未遂,被陛下發(fā)現嚴懲,”賀昀州撐著身旁的桌子站起身,“這才……出此下策,若是此番又被陛下發(fā)覺,那岑家……還有你爹我,怕是要被陛下拉出去殺雞儆猴——”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在說什么傻話啊孩子?”賀昀州抹了一把眼淚,“你是不是到現在還被瞞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洛陽要變天了,你知道嗎?”
紀然微微顰眉,“我勸你慎言——”
“現在慎言還有什么用啊?”賀昀州壓低了聲音,但每一句話都說得聲嘶力竭,“昨天的冬祭,風把祭旗吹跑了,旗桿斷了,旗官當場斃命——你知道嗎?你不知道!整個岱宗山都封鎖了消息,不準任何人將這件事外傳。
“你再想想最近岱宗山附近的咄咄古怪,那些修士要么莫名其妙失了靈力,要么就是突然暴亡——還有幾日前岱宗山的地震,皇帝才上山,地龍就翻身了,這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講吧?
“現在再不逃,等陛下回了洛陽,所有人就都逃不掉了——你懂嗎?”
“傳言而已,不足為信。”紀然握住了腰中的劍,“現在讓開,你今日在這里的胡言亂語,我可以當作沒有聽見。”
說罷,紀然大步流星地朝雅間的門口走去。
“你真的……就一點面子也不留給為父?”
紀然站定,他回過幾分側臉,冷聲道,“我早就不是賀家的兒子了——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賀昀州稍稍低下了頭,原先一臉可憐巴巴的表情風卷殘云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重帶著威懾的笑意。
這個表情,紀然也很熟悉。
這是賀昀州“酒后吐真言”的一貫作風,往往在前面一番悲悲切切的哭訴之后,在所有人都對他心懷憐憫之時,他會突然暴怒,仿佛自己是天底下委屈最大的人,他該向所有自己憎恨的對象討要一個說法,或是某樣補償。
“那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賀昀州的兩只眼睛突然上翻,帶著怨懟看向紀然。
紀然微微瞇起眼睛。
時至今日,他依舊能回憶起年幼時被這套組合拳打得無法招架的痛苦。
而今他再次站在父親面前,只覺得一切都很荒誕……
荒誕,且可笑。
紀然稍稍揚起下顎,睥睨道,“說。”
“你說你不是賀家的兒子,那你是誰家的兒子?”賀昀州冷聲譏誚道,“天箕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