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雖然代價巨大,但陣法的最后一角已經拼上。
“現在六符山的地下正在進行最后的絞殺,這段時間我會一直待在岱宗山,等到姑射完全死去,我也會離開這里。”
說著,瑕盈站起了身。
“等等,長安最近發生的事,你有耳聞嗎?”馮嫣問道。
“聽說了,”瑕盈低聲道,“因為姑射的怒火,整個長安都被弱水淹了。”
“世上可有救回因弱水殞命之人的辦法?”
瑕盈沉默了一會兒,而后看向馮嫣,“……如果有,我現在就不會是信使了。”
“我很好奇。”馮嫣也站了起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天道,你應該……是見過的吧,天道的真身。”
“你好奇什么?”
“我好奇天道的樣子。”馮嫣輕聲道,“以前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以為天道大抵就是世上的神明,但如今看來,兩個天道彼此傾軋的樣子,和兩個充滿怨恨、彼此打斗的人也沒有什么區別——恐怕世上最怨毒的人,最兇惡的妖怪,也不會動輒就抹去幾千幾萬人的性命。
“但對天道而言,這好像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一個天道要殺死另一個天道,靠自己是做不到的,得靠塵世間的凡人獻祭——也包括你這樣的信使,如果沒有你在凡塵中替他行事,他也做不到現在這一步……
“既需要人,又蔑視人,既享受人供奉獻祭的一切,又對人擺出無情鐵面。”馮嫣眨了眨眼睛,“你的這位神明,是不是長了一張暴君的臉?”
天空中傳來些微悶雷。
幾人同時抬頭,見天穹有黑云翻卷。
“我聽馮黛說,每一輩的馮家女兒中,都會有一位被點為信使。”馮嫣輕聲道,“只是姑射的信使從來不必付出什么代價——除了我。
“姑射的信使,從來都只是一個虛名,可能最終誰來成為她的信使,都不是她能夠決定的事情。馮家的女兒們沒有因為成為信使,得到來自天道授予的力量,也就因此不必承擔相應的代價。
“而在我身上出現的變化——或許是六符山下姑射的力量正在日漸強盛的征兆,所以我才會,比我的所有先輩,都更像一個信使,這是我最近意識到的一件事。”
瑕盈舉目望著頭頂這不尋常的風云,他皺起眉頭,看向馮嫣,“……你最好,別再說下去。”
然而馮嫣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味,她笑起來。
“如果說,信使秉承著天道的意志,既得到天道給予的力量,也要承受與之相應的痛苦——那么我能否推測,同樣的事情,也正十倍百倍地發生在天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