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嘲風著實不解,要說給妖物起名會給自身帶來一些損耗,這個他是知道的。
但這種損耗大都是來自訂立的契約,譬如當年馮榷收服莫作與奉行,賜名是確立主與仆名分的一部分,作為代價,馮榷有一部分靈識永久地交給了這兩只妖獸。
但他可沒有對夾谷衡干這樣的事情。
他僅僅是送了它一個名字而已。
又或者來自域外的妖物會特別一些?
可馮婉給那只同從幽都山來的妖狐起名以后也不見有什么反應……
還是這代價與妖物的修為有關?
若干疑問在杜嘲風的腦海中糾結,魏行貞已經閉上眼睛靜修,看起來暫時不想說話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魏行貞站起身,盡管此刻他渾身都被汗水浸濕,神情中依舊帶著疲憊,但往昔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又回來了。
魏行貞前后看了看,“這就是之前你們修的靈塔?”
“靈塔還在山體的更深處。”杜嘲風答道,“看看嗎?”
“走吧。”
兩人一道往深處走。
杜嘲風還在想著前事,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想起到三千歲這名字雖然已經在馮府叫開了,但那只小狐貍自己卻未必真的認。
“話說馮家那只叫三千歲的妖狐——”
“他現在應該還沒有姓名。”魏行貞答道,“域外的妖物很少有姓名。”
果然……
杜嘲風望著他,“你的名字是誰給起的?”
“不知道。”魏行貞答道,“頭一個一千年過去之后,姓名和第一個石璇會一起在雷殛碑上出現,具體是誰起的不清楚。”
杜嘲風懵懵懂懂地想了一會兒。
倘使方才那一連串的雷擊真是沖著他來的,那背后可能的原因倒是也不難猜——無非是他越俎代庖,干了件本不該干的事情,所以引來了天罰。
杜嘲風背后一陣寒意,他活動了幾下肩膀,好叫自己冷靜下來。
但說破大天也就是給了個姓名而已,竟然就招來了天雷要取自己的性命?
何至于此啊……
“你給他起的什么名?”魏行貞問道。
“就我以前的名字,小山。”杜嘲風答道,“這妖怪口味叼得很,我正正經經想的一堆姓名他都不要,最后就相中這個了。”
相隔多年又聽見“小山”二字,魏行貞雙眉微抬,想起這一世閑來無事與白無疾一道去金陵收徒的事來,彼時杜嘲風還是個放浪形骸的少年,整日披頭散發,在街頭巷尾尋釁滋事。
而今眼前人年過半百,頭發不知比當時掉了多少,僅存的一把長發也早已變得斑白枯糙,勉強用一個發簪束著。
他額上皺紋深深淺淺,兩頰比年輕時凹陷了一些,已經顯露出些微的老態。
幾十年彈指一揮間,今日少年明日老……魏行貞心中忽然泛起一陣猝不及防的哀愁——阿嫣也會如此嗎。
是啊,會。
她也會逐日逐月逐年地老去,最后化為塵土。
世間唯一的阿嫣,到頭來也只能在世上停留短短數十年。
往后……又該如何呢。
“先前被瑕盈捉走的時候,有個小姑娘突然喊了一聲小山,驚得我……”杜嘲風嘆了一聲,“這日子,真是一晃而過啊。”
魏行貞突然想起什么,“你當年那個梳妝盒最后送出去了沒有?”
杜嘲風嘴角微沉,“嗯,送了。”
“她收了嗎?”
“沒,給我退回來了,里面還夾了首《朝中措·梅》。”
魏行貞看了杜嘲風一眼,“她寫這個給你,是什么意思?”
杜嘲風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