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署官員又問了許多問題,小七一一回答,待人走后,她回頭看向紀然,小聲道,“你為什么不讓我說靈識已開的事情?”
“萬一之后要征調(diào)修士去抵御北邊的魍魎,或是去幫忙解送輜重呢,”紀然答道,“你現(xiàn)在的靈屬幫不上忙,真要是因為這些原因被拉去干活兒,就糟了。”
小七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十分滿意地拍拍紀然的肩膀,“不錯啊,不愧是在大理寺待過的紀大人,心思縝密。”
紀然對這番夸獎頗為受用,但臉上仍是云淡風輕的模樣。
“我們也差不多該去城西和伯父伯母匯合了,”紀然輕聲道,“從現(xiàn)在到離城,大家都不要分開才好。”
“現(xiàn)在就去?可是我姐姐那邊——”
“讓去甚守在這兒吧,如果你姐姐他們回來了,告訴他們?nèi)コ俏髡椅覀兙褪橇恕!奔o然說道,“伯父伯母那邊現(xiàn)在更需要人,公子和魏大人要是在這兒,肯定也會讓我們先顧那邊。”
小七點了點頭——也是。
“那就……不等了,”小七輕聲道,“我再去問問祝湘他們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吧。”
“嗯,好。”
小七回頭看了看,不遠處,方才問話的平妖署官員此刻正在和去奢他們糾纏,看著那人的背影,她心中忽地拂過一陣無理由的顫栗。
……
洛陽徹夜不眠。
整座城池依據(jù)巨榕的數(shù)量被劃分為一百一十二座坊,每一坊約三到四千人不等,配有一支五到八人的戍衛(wèi)負責傳遞命令、維持秩序。
地面上的人正忙得熱火朝天,有戍衛(wèi)像往常一樣巡夜,百姓在各自的樹下收拾自己所剩無幾的行李,誰也睡不下。
大部分在露天行走的人都穿著雨具,從上頭往下看,只能看見一個個圓斗笠像銅錢草一樣漂來漂去,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槐青和三千歲躲在一處枝頭,盡管此刻天空中有結(jié)界,他們?nèi)孕⌒牡卦跇溟g移動,以避免任何可能淋雨的風險。
突然,槐青的眼睛睜大了,“誒,你看那邊……”
三千歲應聲抬頭,倒抽一口“嘶”的涼氣。
——遠處有少年身著常衣,身后帶著一群侍衛(wèi),走在根系與根系堆疊的過道上。
他既沒有撐傘,也沒有戴帽。
所有他經(jīng)過的地方,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向著這少年看去——在一堆草黃色的人群中間,他的白衣是如此顯眼。
三千歲剛想回頭對槐青說不要輕舉妄動,就看見槐青已經(jīng)跳下了枝椏,向著少年的方向跑遠了。
三千歲罵了一聲。
一陣風輕飄飄地吹來,風中帶著一點屬于此人的信息,在嗅過之后,三千歲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將自己整個人隱去了枝椏。
這氣息,令三千歲隱隱感到不安。
它凝神望著少年慢慢靠近,又慢慢遠離,直到背影幾乎快要融進了夜色里,槐青的聲音才又忽然從身后傳來。
“我打聽到了!”槐青語帶興奮,“這人是不久前從金陵到洛陽來的晉王世孫,昨晚晉王入宮以后就沒有再出來,今日他代晉王繞城巡視。”
“喔。”三千歲皺緊了眉,“就這樣,沒別的了?”
“沒了,”槐青搖了搖頭,又突然想到什么,“哦,我還聽到有人說,陛下和晉王眼下都年事已高,今后帝位總是要傳到這位晉王孫手上的——這看起來也是個神仙似的人物。”
三千歲吸了吸鼻子。
難怪這人不戴斗笠不穿蓑衣……原來是在這兒故弄玄虛呢。
“咱們離他遠點兒。”三千歲說道。
“……為什么?”
三千縮著脖子,“這人聞起來和馮嫣一個味兒。”
槐青一怔,“……有嗎?”
“你信我就是了。”三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