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此行是夜游,到底是世子駕臨之地,每隔不遠便會有幾個仆人相隨。
盧玠握著她的手慷慨而篤定,仿佛全然不怕李徵玉知道。有他陪在身邊,沈曦宜仿佛遇見一片楓葉也想撿起來珍藏,遇見一枚果子也想放在口袋里,好像這些都是不同尋常的回憶一般,惹人憐愛。
盧玠叫滄溟他們跟在后面慢慢地走,孫常者和小幺桑在前面快快地走,留他們二人不遠不近地獨處。在盧府她甚少能這般專注地和他獨處,享受著完完全全屬于她的玄度。
沈曦宜握著他的手忽然停下一停,巧笑道“玄度,我記得你的馬術是最好的。”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上回在京城之花早退之事,“怎么,沈姑娘對上次早退的事情還沒罰夠?”
沈曦宜嗔怪道“世子不提這事也罷,提起來總是叫人惱恨的。那日世子明明也早退出門,正好被我撞見,便不依不饒。當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他嘴角澹淡勾起,譏謔道“那位武狀元的演武,真是叫人不敢恭維。我只看了不到半晌,便頭痛沉沉。本不想驚動旁人,卻不想正好遇見了你。為了封你的口,只好把你遣送回去,你也好知道本世子的厲害,不敢輕易說出去。”
沈曦宜聽他提起令沉佑,眉眼間一絲郁然,道“盧麟公子,好像很喜歡那位武狀元的。”
他顯然對盧麟什么的漠不關心,只忽然問道“聽說你爹原來就打算把你許給令家?”
沈曦宜和他坐下來,旁邊有潺潺的流水嘩啦啦地響。“也虧得我是庶女,令家相親之時,我的臉又毀容了,因而嫁過去的是長房的。”
盧玠抬起指尖碰了一下她頭頂亮藍色的梅花鈿子,“那你蓄意接近我呢?也是你爹叫你做的。”
“世子說什么呢?”沈曦宜略略訝然,撥開他的手,轉過頭去,“曦宜怎么敢攀附盧賢府的人。”
他默然看著她笑而不語,半晌靠近過來,低聲道“還要遮掩嗎?從你進府的第一天起滄溟就告訴我了。”他輕笑了一下,又道“他懷疑你是鄰國細作,藏有暗器在身,意圖不軌……”
沈曦宜一驚,把手刀橫在他喉前,“世子這么說可是冤枉至極。我一開始有意接近你是不假,但說起傷害——好像只有你傷害我。”
動不動就疾顏令色、打板子的,難道別人都看不見么?
“曦宜——”他指尖順勢輕攬她的肩頭,眉眼間頗有愛憐之意。沈曦宜依在他肩頭,只是一味盈盈淺笑,似乎整顆心亦被滿山楓葉鋪滿,柔軟而安樂。
小山上幾步的路程直被他們走走停停,走出了一個多時辰。卻也無絲毫的疲累之感。前面的孫常者和小幺桑早就到了,兩人也沒閑著,孫常者生了一堆野火,蹲在地上烤玉米。小幺桑不怎么會烤,旁邊好幾個都被她烤得焦糊,只好來搶孫常者的。
“去去,你干嘛,”孫常者漫不經心地把小丫頭推開,一邊吹著玉米,“哎呦哎呦,好香好香。”
小幺桑不樂意,把他推一個跟頭。
“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孫常者沒好氣地做起來,喝道“你又不是香玉,我惜哪門子啊?要是惜,也得惜三妹妹那樣的……”
孫常者驀然感覺背后有一陣寒意的目光,回頭一看,世子正在后面定定注視著他。
嚇得孫常者坐了個蹲兒,結結巴巴地道“世子、、您是什么時候來的?”
盧玠不悅地哼了一聲,徑直離開了。沈曦宜把他扶起來,心有余悸地叮囑道“你能不能別老提我?”
小幺桑抱怨道“是啊,人家已經名花有主了。”
孫常者撓撓后腦勺,“這盧美人,以前駕到都是有人喊的,這回冷不丁一不喊,倒是嚇了我一跳。”
沈曦宜一臉黑,“你是說,我要在他旁邊大喊‘世子駕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