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張汝安把我送到了他們獵人臨時居住的茅屋里。
我迷迷糊糊地感覺身子沾到了床,有人……好像在褪自己衣裳。
我心中雖然感覺事情不大對,奈何頭頂卻沉重如鉛,眼睛勉強睜開小縫兒,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正輕輕除去自己的衣袍。
我一時警鈴大作,頭重腳輕,腦袋一仰便直接靠在那人懷中。卻朦朦朧朧看不清東西。
只瞥見一片煙茶色的衣角。
張汝安蹙眉道“我,你干什么,我在給你治傷。”
說著衣袖輕拂,將我重新立起。
我聽到張汝安獨有的清冽聲線頓時清醒了,他……褪自己衣服治傷,是、是要……修?
不會吧,進展居然這么快……
我臉蛋上染上大片緋紅,半晌,身后之人的動作截然而止。
張汝安一邊步下床去,“我,好了。方才我已把艾翁給的藥草水隔衣展在你身上了。事出無奈,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海涵。”
我本能地噘起嘴來,猛然瞥見這家伙的雙眼間居然覆了一條白綾。
??什么嘛,難道看到我這副身子就叫他這么為難?
“站住。”我嗔道。
他半轉過身,指尖滑在白綾上似乎剛要摘下,半是遲疑地問道“還有什么事情嗎?”
林間幽風透過窗欞拂過他煙茶色的衣角,也拂過他額前的碎發。我或許是為美色所迷,平地升起一陣無名火,掏出腰間的匕首就飛了過去。
“誒?”張汝安不及反應,半是訝然地倏地以雙手指尖夾住匕首刃,刃鋒寒涼,剛剛好好將他眉心白綾斬為兩段。
白綾應聲而落。
張汝安雙瞳微瞠,拭了一拭冷汗,“險矣,險矣!再晚半寸,在下面容盡毀矣。阮姑娘著實為難,在下救了你的性命,你不感恩也罷,居然反過來要害恩人的性命,當真是豈有此理!”
我看那條白綾斷成兩截落在地上,心中頓感舒服,飛身過去搶過匕首,橫在他脖間,“說,你眼睛又不壞,帶著個破白綾干甚?”
張汝安瞥了眼那淬若秋霜的刀刃,誠懇道“阮姑娘怎地又胡亂云?在下原為姑娘著想,怕我這登徒浪子壞了姑娘清譽,是以才以白綾覆面。早知今頸之禍,在下還不如光明正大就……”
我把匕首又逼了逼“就怎么樣?”
張汝安笑,“就給姑娘驅邪唄。”
我哼了一聲,“你倒是說說,明知道我被困在林子里焦頭爛額,還故作深沉樣兒拿著個匕首嚇唬我,是不是成心耍弄我?”
張汝安不動聲色地往邊上移了移,噓了口冷汗,“我還道你這陰晴不定的姑娘氣些什么,原來是為這等子枝頭末節。姑娘與我多日不見,定然有所生疏,在下開了小玩笑讓姑娘笑一笑,又有什么不好的?至于后來,姑娘之所以能走出那深不見底的惡林子,還不是全都依仗在下這點微薄的見面禮?”
我收了匕首,哼道“油嘴滑舌。”
張汝安吁嘆,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撿起地上的白綾,嘆道“可惜,可惜。這條素綾乃是浮光緞,是在下用三張魏晉字畫才跟少陵君求了三天三夜才換來,就被姑娘這樣無緣無故地斬斷了。哎,在下還想拿來做錦囊呢。”
我抓住他辮發,“回頭賠給你就是。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你一定要跟我實話實說。”
張汝安反過來拿匕首把我逼開,“欸?我說我姑娘,有你這么兇神惡煞地求人的嗎?”
我定定看著他,忽然間陷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中,難以自拔。
張汝安見她忽然怔怔,笑容隨即也跟著褪卻,“怎么了?”
我搖搖頭,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事實上,自從那日清晨,他轉身消失在薄霧中以后,這種不明的情愫一直伴著她,不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