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惡,其惡加身;放禍,與禍同流。此非善行,此非善類。為禍者共誅之,放禍者共逐之,若不受逐則受誅,自古早有定議。”
——這是丁奇對白少流剛才那個假設的回答。
林太為觸犯了共誅戒,
證據確鑿,被陸高乾撞破,此事無疑。
假如陸高乾是受到了林太為的威脅和逼迫,擔心自身的安危而不敢告發林太為,這是另一種情況。
現實中經常有這種事,某人看見有歹徒行兇,不敢站出來阻止,發現了歹徒作惡的線索,
也不敢報警揭發,害怕歹徒傷害到自已。
但陸高乾不屬于這種情況,他也不應該是這種人。
陸高乾是昆侖修士,昆侖十三大派之一元朔門的弟子。類比上述情況,他相當于“體制內”的公務員,比如一名警官。
當時的情形,林太為斬殺侯念明之后已受傷,就算他不受傷,陸高乾的修為也比他高得多。林大為根本威脅不到陸高乾,陸高乾完全可以將其當場制住。
陸高乾卻放過了林太為并為其隱瞞,任由其觸犯共誅戒,斯為任惡。
在既有責任又有能力的情況下,任由他人作惡而無視,若人人如此,危害的是所有人,斯為放禍。
任惡,其惡加身;放禍,與禍同流。
不論其動機是什么,陸高乾根本就沒有資格原諒林太為。假如作惡者連懲罰都沒得到,
人們又談何阻止?
修行界自古也不是發生到過這種事,前人早有嚴密的問論,對此情況該怎么處罰也早有定議:為禍者共誅、放禍者共逐。
共誅就不用說了,所謂共逐有幾種形式,最主要的就是廢去修為、逐出宗門。
對于大成修士,其修為境界是他人廢不掉的,可令其自封神氣法力放逐世間,其人也可以選擇閉生死關不再現身人間。
假如只是一名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怎么辦?這個問題則不在討論范圍內。
對陸高乾該怎么處罰,問論至此其實已無疑義。
假如三十年前陸高乾放過了林大為,故意為其隱瞞惡行,但并沒有別的舉動,昆侖盟查明之后當共逐。但實際上陸高乾之惡更甚,以此鉗制驅使林太為繼續為惡,亦當共誅!
白少流又問道:“難道不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華真行差點又想找張椅子坐下了,白少流這種話也能問出來嗎?這當然不是他本人問的,就是代表某些人一種觀點,還是承接前面那個假設。
此回合的問論,已經超出了共誅戒范疇,談的也不僅是林大為與陸高乾,
甚至不僅僅是修士,
延伸到更廣義的世事中。
假設陸高乾放過了林太為,是憐其事出有因。而林太為痛哭流涕,發誓痛改前非、誠心悔過,再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事情已經出了,無可挽回,何必再搭上林太為的一條命?假如他從此洗心革面,是不是值得拯救呢?
丁奇的回答居然是唱偈:“刑解登仙,入獄成佛。放下屠刀,先請自囚。苦海不渡,談何三昧。佛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華真行突然間又來了興致,將身子站得更直了。因為丁老師這番話中的聲聞智慧,以他的修為和見知居然沒有完全聽懂。
刑解登仙,入獄成佛,是啥意思呀?華真行只是朦朧有所感,卻又琢磨不透。
這是兩個和尚在辯經嗎?在場也有佛門修士,可是白少流和丁老師都不是僧人,他們好像也不是在辯經義,似乎只是在借話頭。
其他一些話,華真行倒是聽明白了。
常人理解的放下屠刀,可能就是殺人者不再殺人,其原因有很多種,比如年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