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后,緩緩在濃霧中行走著,風疏竹走在前面,負手信步,一副輕松自如神態。易丁甲緊跟其后,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地面,表情嚴肅而緊張,不敢有絲毫馬虎,生怕一個不注意便摔倒了,暗想一旦這時那群蠹蟲又恰好飛了回來,想到那一堆堆的森森白骨,身子不自主地抖動了一下,心中默念起祖師爺保佑。
兩人默默無語,又走了數丈遠近,卻是來到了一處平坦處,易丁甲當下放下心來,心想在這平地,我總不至于摔跤吧,心念至此,胸中不免一寬,放眼望去,卻發現此處的霧氣竟然也稀薄了幾分,視野不用說也好了許多。
忽見前頭的風疏竹,在自己身前不遠處停下了腳步,易丁甲料想有何發現,便疾走幾步來到風疏竹身旁,抬眼向前一看。
陡然而見,不遠處似有一汪清水,泛著微弱的粼光,水面上隱約還漂浮一些事物,因為薄霧的原因,看的不算真切,但恍惚間,卻似朵朵蓮花。
易丁甲這一望,當下心中一跳,這不就是祖師爺簽詩中指點的“西嶺蓮花池”嗎?想到此處,再也顧不得其他,而是提起腳步,一陣疾跑,向那片粼光跑了過去,在他的眼里,那些晃動著的微光,此刻儼然成了金銀財寶所發出的璀璨光華,在揮手召喚自己。
“啊!想不到,這筆財寶來的如此容易?!币锥〖走吪苓呄胫瑸榱藴p輕負重,他索性扔下了手中的竹竿,張開雙臂,撲上前去,去擁抱那夢想中的財寶。
終于,跑到了那片粼光近處,只向里面看了一眼,易丁甲便呆愣在了原地,面露恐懼表情,一雙瞳孔急劇收縮,稍后,便猛地蹲下身來,扭頭捂住口鼻,大口大口地嘔吐了起來。
此時,身后傳來了風疏竹走路的輕響聲,接著一雙腳出現在易丁甲的視線里,停了下來。
風疏竹并未理會易丁甲,而是面色沉靜地看向那片粼光。那片粼光之下,不是什么金銀財寶,也不是清水甘露,而是殷紅的血液,而血液上漂浮的不是什么蓮花,而是被尖銳利器剝了筋肉的人類頭骨。應該是天氣的原因,從粼光下飄散出陣陣腐爛的臭味,令人欲嘔。
而正對粼光一側又擺放著一些篝火燃盡后的灰堆,和數名被砍了頭跪著的尸身,看衣著應該是蠹窿嶺附近尋常凡人,而灰堆之間又用幾個陶碗,堆放著被剝下的筋肉,很明顯,這是魔道的某種祭祀儀式。
風疏竹秉著呼吸,繞著緩緩走了一圈,又回到原點,轉身看了看來時的方向,心中已明白,那“威力極大的一劍”為何而刺出,如此殘忍暴虐的行徑,實在是令人發指。
易丁甲蹲在地上,吐了一陣后,神色稍事和緩,卻再也不敢看那粼光,而是轉著頭,厲聲道“這究竟是什么門派,竟如此殘暴邪惡?!?
風疏竹并未回答,神色略顯凝重,沉思了片刻,便動起手來,將那些被砍了頭的尸身聚在一起,放到了未燃盡的木柴上,又拾了一根長木棍,將那粼光下的頭骨也挑出,與尸體放在了一起。
一切準備妥當,風疏竹取出火折子,俯下身來,將木柴點燃,一會工夫,火焰迅速壯大,向上蔓延開來,也將上部粗大的木柴引燃,轉眼變成熊熊大火,大火逐漸吞噬了一切,一股燒焦人體肌膚的味道,四散蔓延。
也許是因為大霧天氣的原因,柴木有些潮濕,在燃燒過程中,從火堆里冒出滾滾濃煙,形成一個圓柱形的煙柱,向天空伸展開去。
風疏竹凝視著大火出神,一雙明亮的眸子中倒映著兩團火焰,沉默不語,易丁甲也站起身,湊了過來,此時他臉色也鎮定了許多,似乎已經忘記了先前的恐懼。
煙柱帶著熱量,緩緩升騰,使周邊的空氣竟然也顯得干燥了不少,火堆中不時發出“噼啪”的脆響聲,一切在默默中進行著。
易丁甲想開口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