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軼對著那一地吉他碎片出了會神,才僵著脖子逆了風掃過來的雨水往左側看去。
只見昏暗卷著濃云的天空下,阮淵半邊身子隱沒在陰霾里,低垂著頭,胸膛微微起伏,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他的頭頂,像瀑布一樣往下俯沖去。
它們兇戾湍急地淌過他下側的鎖骨和小臂,所向披靡、勢不可擋,卻在他手里那一小截殘缺的琴頸上多停留了幾秒,才裹著血水砸落在地。
“啪——嗒——”一圈圈紅色的漣漪震開。
也震在了她的心田。
“你手心……”時軼不再猶豫,半步就跨到了阮淵面前,伸手扼住他手腕仔細窺去,語氣發沉,“被斷弦劃破了……”
很長一條劃痕,從他的腕根部一直拉到了食指指腹,皮直接被割破,露出了里面鮮紅發腫的肉。
而作為全能型偶像,有只漂亮而靈活的手有多重要,無需強調。
以前阮淵也不是沒有受過大大小小的傷,但這一次,是他第一次為了她而受傷,還傷到了這么重要的一個的部位。
要說時軼沒有觸動絕對是假的,不然,她也不會主動上前打破和他目前的僵局。
但因為好幾天沒有對話的緣故,所以她的語氣稍稍有些不自然,一時間也說不出太長的句子。
阮淵隔著密集的雨簾靜靜和她對視,好看的唇形微微一動,卻并沒有說出一個字。
還在賭氣?時軼皺眉。
下一秒,便轉頭跟剛轉移到亭子里的攝像機大哥和幾個工作人員喊起來,“我弟手受傷了,我帶他回去包扎一下,等會就回來。”
錄制既然沒有停,那她們就還得敬業。
“我們也淋濕了,打算先暫停錄制,大家就都集體回去換一下干衣服吧。”某工作人員回應。
“好。”時軼說完就要拉著阮淵走。
他卻不動,似乎是在抗拒她的好意,瞳仁被濕透的黑發襯托地更加無雙墨深。
時軼忍不住翻個白眼行,算他狠,還真是打算跟自己犟到底了。
遲疑片刻,她最終妥協,稍微踮了下腳尖,一把攏住他脖子往下拉,和他額頭相貼,放軟聲音,“你贏了,還不行嗎?”
阮淵木偶式精致近假的小臉,終于有了絲松動。
半晌,方啟唇,“行。”
還真挺蹬鼻子上臉的,時軼心想。
但無奈,誰叫他剛才對自己下意識的援救是真真實實發生了的呢,還有他這滿手心的血,看著怪嚇人的,導致她再也說不出什么狠話來。
一路拉回去,她摁下他坐在床頭,轉身去找消炎水和紗布。
但剛從行李箱里面翻出這兩樣東西,就留意到顧席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見到他們都望向自己,顧席微微抬了下嘴角,“我就過來拿個自己的干衣服去洗澡。”
“這兩件吧,厚一點,”時軼順手從行李箱里找出兩件給他遞過去,“等會你一定要好好洗個熱水澡,我怕你感冒。”
“……好。”顧席的唇線漸漸放低,意志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消沉,最后掃了一眼霸占了他床的阮淵,轉身很快離開。
怕再多看一眼,心情都會更難受一分。
原來,完全接受并適應了一個人的好,就會生出貪念,連她對弟弟好,自己看著都會不舒適。
……還真是,挺可怕。
輕車熟路,時軼在消炎過后,一圈圈將阮淵的手心給纏好紗布,直到里面再滲透不出血水來。
才抬眸“你疼——算了。”
每次問他疼不疼,他都沒有一次會像正常小孩一般說疼。
所以,還是別再浪費自己口水了。
阮淵卻在聽到算了兩個字的時候,應激般挺直了些身體,下意識想到了那一晚,她也是用這兩個字拒絕了自己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