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之間,又是兩年時光。
天穹上掛著一輪浩瀚的明月,漫天的繁星似乎觸手可及。
浩然天地,亙古的寧靜,李青張開雙臂,任由冷風穿透軀殼,在穹頂自由的翱翔,時而雄鷹般撞開厚厚的云層;時而隨云煙飄蕩;時而流星般劃過天際。
飛著,飛著,他飛回了雷鳴溝。
但他還是來晚一步,眼睜睜的看著那雷紋巨蟒從水里竄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吞了幺妹,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幺妹在喊“二哥,救我!”
“不!”
李青無助的捂住臉龐,無助的痛哭!
哭著,哭著,流干了眼淚,李青睜眼,發現天已經大亮。顯然,他又做夢了,夢見了幺妹。
看著滿天未散的繁星,李青思緒回到那個傍晚,他放牛回家趴在院子里的水缸前喝水的情景。
“爹,娘,老二還活著,老二再也不想見到你們,再也不想!”
李青突然喃喃自語,說著說著,心酸的眼淚連串的掉落,他其實也不想回家,家是一道永遠流膿的傷疤。
兩天之后,第三十八代弟子將前往玄都山參加仙人考驗,他也將被掃地出門,自生自滅。
“賀云,我該怎么辦啊?”
李青來到大青石邊,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語。
莫名的恐懼,這天大,地也大,哪里才是他的歸處啊?
山野寂靜,荊棘叢生,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站在荒草叢中,凄凄惶惶,說不盡的孤寂。
十五歲,李青身高將近七尺,皮膚不再黝黑,模樣也有幾分清秀,但整個人極其普通,樸實無華。
李青走到水塘邊,將挽成兩個小角的長發解散,用皂莢清洗干凈,然后用一根麻繩將長發束起。
束發,代表著他做道童的生涯已經結束,明天就是他下山的日子,他已經想好了,下山之后如果實在混不下去,就去找個小道觀繼續做道士。
但下山之前他要去跟文道長告別,文道長這兩年非常照顧他,他很感激。
來到藏經院前,李青卻有些遲疑。
“進來吧!”
突然,文道長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響起。
文道長正趟在一張椅子上曬太陽,李青低著頭,抱拳朝著文道長深深一拜,這三年多虧了文道長照顧,要是沒有文道長庇護,他恐怕早就被姓王的害死了。但好人不長命,文道長氣血枯竭,眼看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三年了,真快啊!”文道長抬了抬眼皮,然后重重的嘆了口氣,臉色黯然了下來。
李青一臉木然,抬起頭看著文道長,他這才發現文道長并不兇。
四目對視,文道長老樹皮一般溝壑縱橫的臉上,也綻放出慈祥的笑容,但他語氣嚴肅“跪下,磕頭!”
李青沒有任何抵觸,他認識的字絕大多數都是文道長教的,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吶吶的道“師……師父!”
文道長閉上眼睛,聽李青重重的磕頭聲,欣慰的笑了笑,然后從自己大袖子里掏出了一個墨跡未干的信封,淡淡的道“拿去,明天早上,跟仙使上玄都。”
李青愣愣的看著那封墨跡未干的信,一時間呆住了!
這信是推薦信,去玄都山參加考驗的弟子都必須有推薦信,可李青兩年前已被開除仙藉。
“你還愣著干什么?你難道不想回家嗎?你難道不想有尊嚴的活下去嗎?你難道不想為賀云討個公道嗎?”見李青遲疑,文道長突然冷冷的道。
李青抬起頭,瞪大眼睛,望著病懨懨的文道長,眼淚模糊,顫抖著接過信封。
文道長順勢一把抓住了李青的手,臉上騰起一片酡紅,吃力的喝道“一定要拜入玄都山,要活出人的尊嚴來,要有尊嚴的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否則,我將……死不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