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器械呢?總不能,總不能拿匕首,拿菜刀去割吧?”隨翩一想就是無數的問題砸過來。
“藥箱最下面,有一副針刀!用以治療瘡癰腫毒的,有刀有剪有針有線,應該夠了。”那是切開放膿用的,鋒利程度有保障。
用來做手術……也湊合。
“無菌呢?消毒呢?沒有消炎藥沒有手術室,他抗不過去的!”隨翩真的要哭出來了。
裴筱反而沉默了,連回話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本身就是鬼門關里闖一遭,你試,他還有爬出來的可能,不試,就真的出不來了。”一直沒抬頭的裴筱終于抬起了頭臉,眼神沉重。
“那個,還是,還是問問,問問患者家屬的意見。”隨翩的牙齒都在打顫。
“他這情況,很難挺到晚上。”裴筱站起來,看著從樹叢里跑過來的年輕人,“我去說服家屬,如果你不敢,我來!”
“大哥!”年輕人看到躺在地上的患者,猛然撲上來,眼淚都涌到了眼眶,可是看人雖然痛得神志模糊,卻還能趴在地上打滾,身上連一點血都沒有,登時就把眼淚嚇回去了。
他們這樣的攀巖采藥的人,從來不是單打獨斗,在山壁上采藥的是一個人,在崖頂還有兩個人負責拉繩子。
今天他們那時候感覺手上重量不對,還以為人跌死了。
結果跑下來一看,一滴血都沒有,眼淚都給嚇回去了。
年輕人的口音偏重,但是用官話還能交流,裴筱也聽得懂。
“別動,插著針呢!”裴筱一伸手把人按住,那上面銀光閃閃的紫銅針閃亮得讓人牙齒打顫。
“你,你是大夫?”裴筱現在渾身臟的臉都看不出來,不出聲都看不出來這是個女的。年輕人腦子里只剩下一團漿糊,根本顧及不到裴筱的性別,“我大哥他,他怎么了?”
“他突發急癥,劇痛難熬,我給他施了針止痛。”裴筱眼神肅然,“你小心點,別碰掉了針。”
“他,他這是怎么?”年輕人一碰到他就覺得額頭燙手,登時急了。
“急癥,腸癰。”裴筱的表情很嚴肅,嚴肅得哪怕一臉污漬都嚇到了年輕人。
“那,那怎么辦?”年輕人急昏了頭腦。
“先送他回去吧。”裴筱已經看到跑過來的人了。
裴筱在前面和那些人交涉,隨亦走進了隨翩,輕聲問道“隨翩,為什么不做呢?”
“風險太大,太大了!”隨翩拼命搖頭,控制不住聲音喊出來,“你知道他動手術的生還的概率有多少嗎?三成?兩成?一成?可能一成都沒有!”
裴筱正指揮那些原本預備來收尸的人把患者移到他們帶來的擔架上,雖然不是對著她說的,但裴筱聽到了她的話。
“做,還有一線生機,不做,必死無疑,我輩醫者,本就是與天爭命,不懼,無退!”裴筱沒有回頭,可明明是細瘦青澀的背脊卻挺得筆直!
隨翩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身份不同,能力不同,責任不同,心態也不同。
裴筱天資聰穎家學淵源,是當世最好的醫家,見多了疑難雜癥更是退無可退,不銳意進取開拓新思路新方法,患者十有八九必死無疑。
她行醫,便是與天爭命。
隨翩學的是最基礎的醫療手段,她上面還有無數的大醫國手,她要做的,就是把最基礎的操作做好,做的周全完善無可挑剔,平平安安得解決一般的頭疼腦熱,并且把自己解決不了的患者移交到上級醫院。
她行醫,只求穩妥盡力。
來拉人的家屬早就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邊的隨翩。
從深山密林里鉆出來該是什么模樣,看看裴筱如今的樣子就知道了,可是一身素衣卻不染纖塵的隨翩實在太惹眼,哪怕她用了幻術還是大袖翩翩,仿如仙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