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還能保持沉穩,照舊上班,教兒子讀書,看書寫字,就是隨翩把書桌搬到她屋里也不當是回事。
可是很快,就有了消息。
看著面前衣冠整肅,面容沉重的軍裝男人,隨翩一顆心不斷得往下沉,往下沉,抬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馬珠。
“嫂子。”他們通紅著一雙眼,用沙啞的嗓音說著帶蜀地口音的話,“二十二軍222師奉命死守榆縣,寸土不讓……滿軍與敵同亡……無一后撤……”
馬珠的神情恍惚,仿佛在做夢,仿佛沒聽到他們在說什么,臉上似乎還帶著笑“你們在說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你沒聽清你說什么……你們說什么?”
“珠姑……”章德的頭發已經白了,耳朵還沒聾,扶住搖搖欲墜的女兒,“你要撐住啊……你還有兒子呢……”
馬珠扭過頭,臉上還帶著怪異的笑容“媽你在說什么呢……哦,他們來了還沒給他們上茶水呢,實在太失禮了……他們是來說什么的……”
穿著軍服的軍官又叫了一聲嫂子,從背著的大包里拿出一張臟污褶皺,似乎還帶著硝煙的灰垢的紙“這是,這是卓兄弟上榆縣之前寫的遺書……”
馬珠瞪著眼睛盯著那張紙,像盯著什么洪水猛獸,死死得盯著,卻不敢伸手去接一接。
別人都關心得看著她,卻誰也不敢催一催,讓她拿過看一看。
終于,馬珠動了,那張染著烏黑痕跡的紙被綻開,上面只有簡單的兩行字。
“阿珠
驚聞國難,我輩當慷慨以赴,若僥幸生還,我當來見你。若不幸罹難,他日青松山崗,若見林海見岳,波濤如山,便當是我來見你了。”
良久,無聲。
馬珠一滴一滴的眼淚砸下來,砸在信紙上,把那上面的字跡糊得一片。
素白的手緊緊攥著信紙,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脆軟的紙張突出清晰的纖維紋路。
她的眼前全是模糊的水光,蒼白的嘴唇不斷顫抖。
“啊——”
撕心裂肺,聲聲泣血。
報訊的軍官落荒而逃,馬珠依舊死死捏著信紙!
“媽……”被從學校急匆匆接回來的卓澤明只有七八歲,不安得拉住馬珠的衣角,年幼的神情還帶著不知事的惶恐和擔憂。
“走,我們走!”馬珠忽然拉起卓澤明就去叫車。